裁判的哨声刚划破赛场上空,夏棠握着垒球的掌心先热了。球是顾盼刚塞过来的,上面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刚才顾盼捏着球转了半圈,把画彩虹的那面转到了朝外,轻声说:“这样投出去,像带着光呢。”
对面的击球手已经站定姿势,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晃悠的红绳。夏棠往后退了半步,膝盖微屈时,裤兜里硬邦邦的东西硌了掌心一下——是早上出门前,安诺塞进来的半块樱花酥,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糖霜透过纸洇出浅粉的印子,甜意好像顺着布料渗进了皮肤里。
“投啦——!”坡上的林舟忽然喊了声,画板往旁边歪了歪,安诺举着加油牌挤到他身边,小嗓子跟着拔高:“夏棠姐姐加油!”江若坐在石阶第一排,手里捏着顾盼纳的樱花鞋垫,没像安诺那样喊,只是把目光稳稳落在夏棠手腕上,见她指尖攥得太紧,轻轻朝她弯了弯嘴角。
夏棠深吸了口气,手腕往回轻轻一带——就像爸教的那样,像把球往怀里揽了下再送出去。垒球离手的瞬间,她看见球上的彩虹被风扯得拉长了点,划着浅弧往本垒飞。击球手挥棒的声音“呼”地擦过耳边,却没听见预想中“啪”的碰撞声。
“好球!”裁判的声音跟着哨声落下来。夏棠心里松了半口气,刚要转身,安诺已经举着加油牌从坡上跑下来,小短腿迈得飞快,跑到铁丝网边才停下,把牌往网上一贴:“夏棠姐姐厉害!”她怀里还抱着个小竹篮,里面是苏晚刚装的樱花酥,粉白的糖霜沾在篮沿上,被风一吹,甜香飘得老远。
第二球投出去时,夏棠听见江若在身后轻轻咳了声。她下意识松了松手腕,球路比刚才偏了半分,擦着击球手的球棒飞过去——又是好球。击球手跺了下脚,往场边看时,夏棠正好瞥见他书包上挂着的樱花挂饰,粉白的花瓣串在绳上,跟顾盼绣在鞋垫上的花样几乎一样,连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第三球还没等抬手,安诺忽然指着场外喊:“张奶奶来啦!”众人转头看,张奶奶拎着个藤筐站在路口,筐里是刚蒸的芝麻包,热气从藤条缝里冒出来,混着樱花酥的甜香往赛场飘。“给孩子们垫垫!”她往江若手里塞了两个,又踮着脚往坡上递,“林舟快接着,别光顾着画!”
就是这分神的片刻,击球手忽然挥棒了。夏棠听见“啪”的脆响时,心猛地一提——球被打出去了,飞得又高又远,直往场外飘。她刚要追,就见顾盼忽然从垒包后冲出来,旧手套举得高高的,迎着球跑了两步,“啪”地把球扣在了手套里。
风好像顿了顿。安诺的加油声停在喉咙里,林舟举着画笔忘了动,连张奶奶递包子的手都停在半空。顾盼捏着球往回跑时,旧手套上的粉布樱花被风吹得翻起来,露出里面补了又补的针脚,可她脸上亮得很,跑近了才发现,鼻尖沾着点草屑,倒像落了片小叶子。
“接得好!”夏棠伸手接过球,指尖碰到顾盼的手套,还带着接球时的力道。顾盼喘着气笑:“刚才看你攥着球的手紧,就猜你要发力,早盯着呢。”话音刚落,安诺已经举着樱花酥凑过来:“顾盼姐姐也吃!甜的!”
第三局结束时,太阳已经爬到头顶。苏晚拎着保温壶过来,给每个人倒了杯樱花茶,粉白的花瓣在水里慢慢转。夏棠喝了口茶,甜香混着茶香滑进喉咙,往赛场看时,见林舟还趴在坡上画,画板上已经有了大半张赛场的样子——她投球时扬起的衣角,顾盼接球时弯着的膝盖,安诺举着加油牌蹦跳的影子,都被他用软乎乎的线条描在纸上,旁边还画了个冒热气的保温壶,壶边写着“樱花茶”。
“最后一局啦!”裁判的哨声又响起来。夏棠捏了捏手里的球,感觉裤兜里的樱花酥好像更暖了些。江若忽然凑过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别记着输赢,投得顺就行。”她指尖擦过夏棠的脖颈,带着点樱花茶的凉,却让心里那点慌慢慢落了地。
最后一球投出去时,夏棠没看击球手,只盯着顾盼站的方向。球飞得比前几次都稳,顾盼抬手接住的瞬间,坡上的安诺忽然扯着嗓子喊:“我们赢啦——!”声音刚落,林舟举着画板从坡上跑下来,画纸上的人都笑着,连记分牌的数字旁都画了圈小太阳。
哨声落时,风里忽然飘起樱花酥的甜香。夏棠转头看,苏晚正把刚装盒的樱花酥往大家手里分,张奶奶站在旁边笑,手里还捏着没送完的芝麻包。江若剥开块樱花酥递到她嘴边,糖霜沾在她指尖,像落了点碎雪。
“甜吗?”江若问。夏棠点头时,看见顾盼正帮安诺擦嘴角的糖霜,林舟举着画板让张奶奶看刚画的芝麻包,远处的棒球场铁丝网外,樱花树的花瓣被风吹得慢慢落,一片沾在安诺的加油牌上,粉白的,软乎乎的。
好像比樱花酥还甜呢。夏棠嚼着酥饼想,风从赛场吹过,带着所有人的笑声往远处飘,连空气里都浸着暖乎乎的余温,落在心里,软得像刚醒好的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