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房门被一脚踹开,刘老鬼举着大刀冲进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清砚,疯了似的扑过来:“罗袜!给我!”
“点燃!”沈燎大喊一声,插身在老鬼和林清砚中间。
林清砚慌了,手一抖,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了关公像底下。
他刚要弯腰捡,刘老鬼的刀已经劈了过来——刀风带着股腥气,直逼他的头顶。
“放心!”
沈燎自己迎了上去。“噗嗤”一声,大刀劈在他的胸口,锈迹的刀刃划破衣服,血瞬间涌了出来,溅了林清砚一脸。
“沈燎!”林清砚的眼睛红了。
沈燎胸口的血滴落在地上的供香上,鲜血沾到供香的引线,竟“噌”地燃起了紫色的火苗,比之前的火光更盛,瞬间漫开,绕着供香转了圈,飘向关公像。
“上香!”沈燎双手抓住大刀,大吼一声。
林清砚慌忙将三株香插在关公面前的香炉上!
刘老鬼的动作顿住,惊讶地看着那道紫火。关公像突然“嗡”地轻响,原本黯淡的神像竟重新放出金光。
一道关公的幻影从神像里飘出来,手持青龙偃月刀,眼神威严,对着刘老鬼就劈了下去。
“不!”
刘老鬼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金光定在原地。
刀劈在他的胸口,他的身体瞬间开始冒烟,这次不是散开重聚,而是像被金光融化似的,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一把锈刀落在地上,再没了动静——他没死透,却被镇压住了,再也不能复活。
更衣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清砚扑到沈燎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眼泪“吧嗒”掉在他染血的衣服上:“你怎么样?疼不疼?……”
沈燎却笑了,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一脸嫌弃牙碜的表情:“哭什么?太丢人了。你还是把我埋了吧!”
“我没哭!”林清砚梗着脖子,眼泪却掉得更凶。
“没哭?”沈燎挑眉,故意逗他,“那你抱着我干嘛?怕我死了,没人陪你找香?要不……你把我埋了?省得你看着心烦。”
胸口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只剩下道浅痕。
林清砚愣了愣,又气又笑,捶了下沈燎的胳膊:“你吓死我了!”
“啪”地一声,老鬼身上掉下来个东西。
本泛黄的线装册子,封皮上沾着黑灰,边角被虫蛀得卷了边。
林清砚刚缓过神,弯腰捡了起来。
他捏着账本的边角,嫌恶地皱了皱眉——册子上还沾着股焦糊味。
刚翻开第一页,他像吞了只苍蝇似的,猛地把账本扔在地上:“这……这是什么恶心东西!”
沈燎低头看过去,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三月初二偷苏老板肚兜,绣鸳鸯的,藏在隔间木桌下”“三月初五,偷李姑娘肚兜,粉的,沾了胭脂香”“三月初七,沈老板登台,偷他换下的珍珠罗袜,珠是真的,线是苏姑娘给的,藏最里层柜”
一页页翻下去,全是老鬼偷女人私物的记录。
林清砚看得胃里发紧,踢了踢账本:“这老鬼是变态吧?偷这么多女人东西,还记这么详细……”
“五毒?”沈燎自然清楚,这是若第一个大头是贪念,这个应该是“痴”。
那么接下来应该是嗔慢疑三个了。
贪嗔痴慢疑,正是修行的五毒。看来这布局者有点儿意思。
沈燎没接话,“沈老板珍珠罗袜”那行字,让他眉头轻轻皱起。
他觉得奇怪:老鬼的账本里,偷的都是肚兜,怎么到沈老板这里,只偷罗袜?
为什么不偷沈老板的肚兜呢?
这念头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却没说出口。
更衣间的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
两人同时抬头——门没开,却从门缝里飘进来片干枯的梅花瓣,落在地上的金光轮廓中央,像个指引。
沈燎弯腰捡起梅花瓣,指尖传来熟悉的冷梅香——是红影。
“她又来了。”林清砚的声音有点发紧,往沈燎身边靠了靠。
沈燎攥着梅花瓣,眼神沉了沉。红影这次没现身,只留下片花瓣,是在指引他们去右半部分?还是在警告什么?
梅花瓣的冷香突然裹住两人的脚踝,像浸了冰的丝线,没等沈燎拽着林清砚后退,太阳穴就被重锤般的晕眩砸中——更衣间的光影瞬间扭曲,关公像的金光、燃尽的香灰、地上的血迹,全融成一片模糊的红,像被血水晕染的绸缎。
“唔……”林清砚闷哼一声,视野猛地往下沉,鼻尖钻进股霉味混着脂粉的气息。
他“看”到自己蜷在冰凉的八仙桌下,指尖攥着块滑腻的布料——是只粉白的珍珠罗袜,袜口的珍珠硌得指腹发疼,正是老鬼藏在身上的那只。
这是老鬼的视角!
喜堂的红烛烧得正旺,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淌,像凝固的血。
十几个穿军装的人举着枪堵住门口,枪托上的寒光映在红绸上,割得人眼睛发疼。为首的男人迈步走进来,军绿色制服的袖口别着枚鎏金徽章,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林清砚的呼吸骤然停了。
那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剑眉、高鼻、唇角微扬时的弧度,都和他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这张脸此刻没了半分温和,眼里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刀,扫过喜堂时,连红烛的火苗都跟着颤了颤。
“沈老板,新婚的日子,怎么不笑一个?”林少走到新郎面前,语气里的戏谑像冰碴子。
新郎穿着红喜服,没戴喜帽,脸色白得像纸,却梗着脖子:“林少帅闯民宅、扰婚礼,就不怕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
“名声?”林少笑了,指尖突然揪住新郎的头发,狠狠往下摁——新郎的膝盖“咚”地砸在青砖上,额头离地面只有寸许。
林少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新郎耳后:“我丢在戏班的破鞋,你也敢捡,你也配碰?”
喜堂角落的新娘猛地一颤。
红嫁衣的裙摆扫过地面,头盖遮住了脸,攥着裙摆的手指节泛白。
林少的目光扫过去,像在打量件随时能丢弃的玩物:“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非要嫁给这戏子。”
新娘没说话,只有头盖的流苏轻轻晃,像在无声地发抖。
林少突然直起身,冲门口的乡绅抬了抬下巴:“今天让各位开开眼——我林某人的东西,就算是穿旧了的,也轮不到旁人沾。谁想试试苏老板的滋味,尽管来,出了事,我担着。”
乡绅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动。
被按在地上的新郎突然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劲:“林少!你敢动她试试!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她是有主的人!你就不怕?”
“怕?”林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砰”的一声,打在喜烛上。
火星子往上飘,给红绸上烧出个黑窟窿。
“我就是天!今天这喜堂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枪声炸响的瞬间,喜堂彻底乱了。
乡亲们尖叫着往门口冲,却被士兵直接开枪打倒,闷响和哭喊混在一起。
林少踩着血渍走过去,揪住新郎的头发往新娘那边拖:“你不是想护着她吗?我让你亲眼看着,她怎么被人糟践!”
桌下的“老鬼”浑身发抖,攥着罗袜的手沁出冷汗。
在他的视线中,那张和林清砚一模一样的脸,此刻笑得像恶鬼。
“不……不可能……”林清砚的声音在意识里炸开,带着崩溃的颤抖,“那不是我!”
就在林少伸手要掀新娘头盖时,眼前的血色突然褪去——晕眩感猛地抽离,两人踉跄着跌回更衣间,关公像的金光刺得眼睛发花,供香的余灰还在飘。
地上的梅花瓣沾了层薄汗,像是也跟着经历了那场幻境。
“咳……咳咳……”林清砚扶着墙,大口喘着气,“刚才那脸……是我……怎么会是我?”
沈燎没说话,看着林清砚苍白的脸。
“至少,这说明了一件事情,你被卷入幻境,并不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