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账本不管，沈燎指尖凝起缕淡金色的光，在地上慢慢画起来。
林清砚也不想管这破账本，让这东西扔着吧，去看沈燎画画。
金光先画出个小方块：“这是地窖，大头煞的地方。”接着往外扩，画了个长条形：“库房，暗门藏着老鬼的私物。”又画了个小圈：“柴房，咱们躲老鬼的地方。”最后点了个点：“这里，更衣间。”
林清砚凑过来看，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像咱们走过的路线？”
“不止是路线。”沈燎的指尖顿在金光画的轮廓中央，“你看，地窖对库房，柴房对更衣间，都是对称的。戏班的布局讲究‘左右对开，前后呼应’，咱们现在只走了左半部分，右半部分应该还有对应的地方——戏台、后院西跨院，还有……账本里提过的‘沈老板的妆镜房’。”
林清砚点点头，刚想说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之前的车祸——方向盘失控的瞬间，窗外闪过的出嫁场面，还有醒来后就被困在这里的处境。
他看着沈燎冷静画地图的样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沈燎，”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拽着沈燎的手不自觉松了半分，“你……你怎么在这里的？”
沈燎画金光的手顿住，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诧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清砚的声音拔高了些，“我好好开车，怎么就撞进这戏班了？你不像是车祸的人，车祸的其他人呢？”
他越说越激动，满是委屈和愤怒。
沈燎看着他。
这些问题像连珠炮，砸在沈燎心上。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是林清砚？车祸的其他人去哪了？这个局到底是谁布的？
“我不知道。”沈燎的声音沉下来，却很认真，“我跟你一样，也是被卷进来的。但我能确定……”
布局者一定是我。
沈燎看着天上的星象。
南斗六星在北，北斗七星转南。这是“逆天星局”，并非是道家记载之术。甚至在沈燎所遇到的邪术体系中也不存如此术法。
天下间会这个术的，沈燎所知，可能只有自己。
至于这术……可谓是天生的。
家里有一本书，古书，他的祖上留下来的。
他翻一翻就会了，这算什么呢？
他指着地上的金光轮廓：“车祸的真相，都在这戏班里。但前提是，你得信我，别再松手。”
林清砚盯着他的眼睛，沈燎的眼神很坦诚，没有躲闪
“真的？你没骗我？”
“骗你有什么用？”沈燎扯了扯嘴角，露出点难得的轻松，“你要是再松手，我还得替你挡刀。我懂一些法术可也是人，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
林清砚被逗得捧腹大笑，攥着沈燎的手却没松。
他也得敢松啊，上次就要命了，再松还有没有命拉上就不知道了。
刚才的委屈虽淡了，可车祸的疑云还堵在心里。
他踢开脚边卷边的老鬼账本，说道：“现在去哪儿啊？”
沈燎指尖的金光还凝着，在地上画出的对称轮廓泛着暖光：这戏班的局是冲咱们俩来的，对称位大概率藏着关键。所以现在，先搜一搜附近再说吧，咱们现在是在……前边的堂园内。先去西跨院儿。”
“怎么不是东跨院儿？”林清砚问道。
“那就先搜东跨院儿吧。”
“那为什么不去西跨院儿了？”
沈燎停下来，用一种“你有病啊”的表情看着林清砚。
林清砚挠挠头，不好意的说道：“我就是说……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一个五雷诀打死你，然后自己走！
沈燎抹了一把脸，无奈说道：“反正东西两个跨院，外带中间的正唐院以及后面的后院，咱们是都要走一遍的，你先走东还是先走西没什么影响。”
这话说的林清砚打了一个寒战。
原来这东西两个院都要走一趟啊，这……
“走啦。”
“哎哎哎，别拽啊……”
两人刚踏进西跨院，算盘珠子“噼啪”的脆响就钻入耳膜。
西跨院破败的紧，断弦胡琴斜插在柴堆里。戏服挂在枯树枝上，风一吹猎猎作响，像招魂的鬼影。
最里间的“账房”木牌裂着缝，烛火从门缝里漏出来，映得地上的青砖泛着诡异的红。
原来这西跨院是个账房，只不过金银财宝全都被大头搬到坑里去了，这个地方倒是显得有些空旷。
“里面有东西。”沈燎按住林清砚的肩，指尖凝起紫微雷诀的金光。
直觉告诉他，屋里的阴气有“朋友”。
林清砚刚要应声，账房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屋里的旧木桌上，渗血的算盘正自己跳动，算珠拼出的字刺得人眼疼：“你的魂，他的魄，这出好戏的角儿啊。”
林清砚的脸瞬间惨白，往后退了半步，攥着沈燎的手沁出冷汗。
他慌忙仰头辩解：“什么意思？我不是林少……我们就是长得像，然后家境有点像。我，不是他！”
那个人渣败类……
沈燎的心沉了沉，没说话。
桌上的账本突然“哗啦”翻开，墨渍像活蛇似的顺着桌腿爬，缠上两人的脚踝。
“看看吧。”周怀瑾的声音又尖又细，从账本里钻出来，“看看你前世是怎么把人摁在血泊里，怎么让乡绅们糟蹋的！”
——幻象骤起。
“拉紧我！”沈燎慌忙拉紧林清砚的手，可是幻象一转，他的手就抓空了。
墨渍缠上脚踝的瞬间，林清砚像被拽进了灌满血的冰窟。
账房的霉味骤然消失，鼻腔里灌满了甜腻的脂粉香，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红绸漫天的喜堂中央。
烛火“噼啪”炸着火星，照得梁上的“囍”字泛着诡异的红。下面垂着的红绸溅了点点黑渍，像凝固的血。
满屋子人影晃动，穿军装的人举着枪射击的声音，枪托砸在骨头上的闷响，混着女人压抑的哭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发什么愣？该你了。”
一道冷硬的声音贴在耳边，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
林清砚转头，看见个穿少帅服的人站在身侧，和自己分毫不差——是林少！
“不……我不是你……”林清砚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青砖上，动弹不得。
更恐怖的是，他的手正被林少攥着，掌心裹着冰凉的触感——是一把沾了血的刀，刀刃上的血珠滴在红绸上，“嗒嗒”响。
“你就是我。”林少的声音钻进脑子里，像毒蛇的信子，“你看看这喜堂，看看这些人，不都是你杀的吗？尤其是那个不知好歹的花旦。”
林清砚的视线被强行拉向喜堂角落——那里跪着个人，穿一身刺目的红嫁衣，凤冠歪斜，珠串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容貌，只露出点涂着浓胭脂的下颌。
那人的肩膀在抖，不是害怕的瑟缩，是被按在地上的挣扎，手腕上捆着红绳，勒出了血痕。
是她，那个红影！
“你看她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可笑？”林少的声音带着嘲讽，拽着他往花旦走，“以为唱两句戏，就能被人捧着？以为穿件嫁衣，就能逃得过我？”
刀被举了起来，对准那人肩膀。
那人突然抬起头，珠串晃开。那眼神里没有求饶，只有刺骨的恨，死死盯着林清砚，像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清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手反而被林少带着，往花旦的方向递得更近。
林少的声音压得更低，拽着林清砚的手，把刀往花旦的肩膀又送了送。
“你们看，现在多乖？早这样，不就不用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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