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裂隙里泛着淡蓝的静电光，隐约传来老式电视机雪花屏的“滋滋”声，还有电流短路的“啪嗒”响。

“抓紧我，别松手！”沈燎没等林清砚细想，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穿过裂隙的瞬间。

他们站在一间逼仄的暗室里，墙面是剥落的水泥，只有天花板悬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电线垂在半空，火花“啪嗒”往下掉。

暗室中央，铁椅子上绑着个人，正是陆青禾——他穿的白色连帽衫被扯得皱巴巴，双臂分别穿过两台老式大脑袋电视机的屏幕，碎玻璃碴嵌在袖口；头上罩着台黑白小电视，屏幕亮着雪花，电源线插在满是黑煞的插座里；连双腿都被两台同款电视机卡住，五台电视机的电线缠成一团，像蛇似的绕在他身上，却没见半点电击的痕迹。

“青禾！”沈燎自然认得，这就是陆青禾。

只是现在……貌似陆青禾没有意识！

林清砚也看呆了，他指着电视机的电源线，声音发紧：“沈燎，你看……这些电线都通电，可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是‘魂电’。”沈燎的指尖凝起金光，眼神冷得像冰，“用煞气炼的电流，不伤人肉身。”

裂隙里的淡蓝静电光还在渗，暗室里的魂电比刚才更密，像织了张无形的网，缠得人呼吸都发沉。

陆青禾还绑在床上，可五台电视机的屏幕里，都飘着他半透明的魂魄碎片，懵懵懂懂地游弋，有的在屏幕里转圈，有的对着虚空发呆，完全没了意识。

“他的意识散了，在每个电视空间里飘。”沈燎指尖的金芒颤了颤，触到魂电网的瞬间，竟被弹得发麻，“具体的……我没吃透。”

沈燎盯着五台电视机，快速扫过每块屏幕。

他得先摸清每个空间的路数，才能想办法引魂：

最左边的是复古理发店，镜子蒙着灰，陆青禾坐在理发椅上，手无意识地摸向剪刀，却总碰空；

第二台是夜市小吃摊，煤炉冒着虚火，他蹲在摊前，盯着飘在空中的鱼蛋，眼神发直；

中间那台最显眼，是游乐场——旋转木马转着空圈，棉花糖机吐着淡蓝的魂气，陆青禾站在木马旁，伸手想抓缰绳，指尖却穿了过去，像没睡醒似的；

第四台是旧书店，书架倒着放，他在书堆里翻找，手里攥着张空白的纸，不知道要找什么；

最右边是老公交，车门敞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黑，一动不动。

“看来这都是老东西啊！”林清砚盯着电视机说道。

沈燎突然反应过来，电视里的东西，都是老东西。

“上海牌”老式推子，旋转木马底座的泛黄海报，“1998年盛夏开业”的字样。

全是老东西。

“不对啊。”沈燎喃喃道，“青禾今年才二十，1998年他还没出生，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

林清砚也凑过来，盯着价签看了半天，突然皱起眉：“这场景……根本不是青禾的记忆。”

这话像点醒了沈燎。

“这些都是布局者的经历。”沈燎的眼神沉了下去，指尖的金芒也冷了几分，“这个人至少三十多岁快四十了，这些场景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他用自己的执念建了这些空间，再把青禾的魂魄拆进去。青禾在别人的记忆里飘，自然找不到方向，意识才会散。”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清砚的声音压低了些。

暗室里的魂电突然“滋滋”响得更密，缠在陆青禾身上的电线轻轻蠕动，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对话。

沈燎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电视上——机身有个掉漆的调台旋钮，是老式机械旋钮，上面还刻着“VHF”“UHF”的字样。

他心里一动，走过去，没碰电源线，只是用指尖金芒裹住旋钮，轻轻往下拧了一格。

“啪嗒”一声，电视屏幕的雪花闪了闪，原本的场景消失了，换成了一片模糊的灰白，接着慢慢清晰——画面里竟是这间宿舍！

床、悬着的灯泡、垂落的电线，连绑在椅子上的陆青禾都看得清清楚楚。

画面的角落，赫然映着两个熟悉的背影——是他和林清砚！

一道大红影正慢慢往下落，不是飘，是像墨滴进水里似的“渗”出来。

衣裙摆拖在地上，蹭过水泥地时没声音，却留下一道黑煞凝成的痕迹，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他的后颈。

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还在晃，他们的背影旁，那道大红影已经清晰地映在屏幕上。

头发披散着的红色身影，正对着他们缓缓抬起手。

“别躲。”沈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沙哑，却稳得吓人，“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她才是最恐惧的那个！”

“我……我……”林清砚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情况了。

在这种情况下，沈燎可是比任何人都靠谱！

暗室里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不是魂电带来的阴寒，是带着腥气的、像浸过冰水的冷。

缠在陆青禾身上的魂电“滋滋”声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连电视屏幕里的雪花都慢了半拍。

林清砚打了个寒颤，手腕却突然被沈燎攥紧。

沈燎的掌心很热，指节却泛着白，力道大得让他疼，却没说话。

突然，沈燎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风。

他已经和大红影贴得极近，几乎是鼻尖碰鼻尖！

大红影的头发被劲风掀开，露出一张扭曲的脸——眼眶是空的，只有黑煞在里面翻涌，嘴唇裂到耳根，牙齿泛着青黑，煞气从她的七窍里往外冒，像黑烟似的缠向沈燎的脖颈。

可沈燎没退，眼神冷得像冻住的海，金芒在他周身绕成圈，硬生生挡住煞气，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呼！”他特地吹了一口气，在大红影的脸上。

大红影很明显没想到沈燎会有这一招，被这口热气吹的一惊！

“你长得可真难看！”沈燎冷笑道。

大红影没说话，只是猛地抬手，煞气凝成的爪子抓向沈燎的胸口。沈燎不闪不避，抬手金芒劈向她的手腕。

“滋啦”一声，煞气和金芒撞在一起，暗室的灯泡“啪”地炸了，碎片溅到地上，竟被煞气瞬间蚀成灰。

两人的动作快得看不清，身影纠缠在一起，刹那分开。只听见煞气撕裂空气的“嘶嘶”声、金芒碰撞的“铛铛”声，还有电视屏幕被震得不停闪烁的“啪嗒”声。

林清砚心都要跳出来，想上前帮忙，可他……能帮什么？不添乱就是好的！

沈燎后退了半步，金芒弱了些，大红影的煞气也散了半分，横飞而出，咣当一下就撞破了宿舍的大门！

踏步飞身，沈燎冲出去，直取大红影！

林清砚不敢耽搁，也跟着冲了过去。

他只觉得浑身一轻，再睁眼时，已经站在游乐场里，旋转木马还在转，棉花糖机吐着淡蓝的魂气，陆青禾的魂魄碎片正站在木马旁，茫然地看着他们。

可没等他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他猛地回头，原本连接暗室的屏幕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墙。

刚才的暗室、陆青禾的肉身、那些电视机，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