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盖住窗棂。云轻鸢刚把小提琴放进琴盒，就见沙发上的繁芜晃了晃脚——她此刻是娃娃形态，黑色蓬蓬裙衬得巴掌大的脸愈发精致，墨色长发垂到膝盖，正用指尖缠着一缕黑雾玩。

“最后那首《夜曲》拉得还行，没让我想把琴扔出去。”繁芜抬眼，黑曜石似的眸子在暖灯下闪了闪。

云轻鸢挨着她坐下，指尖还残留着按弦的红痕：“练了一下午，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看着繁芜，犹豫几秒还是问，“你说仙境到底什么样？”

繁芜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云轻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盒边缘，“王默他们的仙子，还有今天遇到的那个少年的黑香菱，都来自仙境吧？那里和人类世界很不一样吗？”

繁芜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眼神悠远了些：“仙境啊……说起来，比人类的世界热闹，也残酷得多。”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缕黑雾散开，幻出模糊的光影——大片大片会发光的植物，悬浮在空中的岛屿，还有流淌着彩色液体的河流。

繁芜:“有高高的灵犀阁，住着厉害圣级的仙子；也有深不见底的禁忌之地，藏着被封印的黑暗。”

光影里闪过几个模糊的身影，有的穿着华丽的长袍，有的长着透明的翅膀，云轻鸢看得有些出神：“听起来……像童话书里的世界。那王默她们的仙子回去后，是不是就和人一样大了？”

繁芜嗤笑一声，黑雾在她掌心凝成个小漩涡：“不然呢？总不能一直揣在人类口袋里。仙子在仙境的形态，本就和你们人类成年时差不多。”她顿了顿，忽然倾身靠近。

云轻鸢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仙境一定很神奇吧？有会发光的树吗？是不是走几步就能撞见会说话的花？”

繁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看。”她指尖一点，黑雾突然漫开，在客厅中央织成道半透明的拱门，门后隐约有彩色的光在流动，“今晚月相特殊，通道最稳。不过先说好，到了仙境，你得换个样子。”

“换样子？”

“人类肉身扛不住仙境的魔法流。”繁芜的黑雾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带着微凉的触感，“我用暗魔法给你塑个身，既是保护，也免得被其他仙子认出你是人类——毕竟，我在仙境的名声可不太好。”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炸开，裹住云轻鸢。连衣裙瞬间被黑紫色长裙取代，裙摆垂到脚踝，缀着细碎的银线，走动时像落了一地星光；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发间别着枚墨色玉簪。镜子里的少女眉眼依旧，却多了种沉静的气场，仿佛天生就该站在光影交界处。

"咦，怎么和第一次变身的时候不一样啊？”云轻鸢好奇发问。"因为你有两个变身形态，这次是以我的属性为主，而且这样就没人能看出你是人类了。”繁芜的声音带着笑意，身形已悄然变大，不再是娃娃模样——她穿着和云轻鸢同款的黑紫色长裙，只是裙摆更长，拖在地上像流淌的墨，墨色长发及腰，眉眼间带着点慵懒的疏离，“走吧，我的小主人。”

云轻鸢跟着她走进拱门，只觉眼前一花，脚下的地板突然变成松软的泥土。再睁眼时，四周已是茂密的森林——参天古木的树干上缠着发光的藤蔓，像缀满了萤火虫；空气里飘着清甜的香气，混杂着泥土和露水的味道；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鸣，清脆得像风铃。

“这里是仙境的森林，灵气最淡，适合新手落脚。”繁芜抬手拨开挡路的枝条，指尖划过一片心形的叶子，叶子瞬间染上墨色，“别乱碰东西，这里的草木大多有脾气，尤其是看到我……”

话没说完，旁边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突然猛地合拢叶片，像在躲避什么。云轻鸢看得咋舌：“它们怕你？”

“不然呢？”繁芜挑眉，往前走了几步，裙摆扫过草地，“黑暗属性的仙子，在仙境从来都是被躲着走的。不过这样也好，清净。”

“往这边走。”繁芜回头朝她招手，墨色长裙在林间划出优雅的弧线，“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

云轻鸢快步跟上，裙摆扫过发光的藤蔓，溅起细碎的光点，森林深处传来潺潺的水声。

穿过森林的薄雾，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澄澈如镜的湖泊出现在林间，湖水蓝得像被天空染过色，连水底的鹅卵石都看得清清楚楚，岸边的水草带着细碎的光，随波轻轻晃动。

“这是净水湖。”繁芜站在湖边，墨色裙摆拂过带着露水的青草，“仙境里最干净的水源，连魔法都染不透这里的水。”

云轻鸢蹲下身，伸手想去碰湖水，指尖刚要触到水面，就见湖水轻轻漾开一圈涟漪，像有生命般避开了她。她愣了愣，转头看向繁芜。

“别碰。”繁芜的声音带着点提醒，“这湖里住着位不好惹的主儿。”她抬手指向湖心，那里的水纹正缓缓旋转，“水王子，水清漓。”

“水王子？”云轻鸢想起王默她们偶尔提起的名字，“他很厉害吗？”

“灵犀阁成员之一，你说呢？”繁芜轻笑一声，黑雾在她指尖凝成小小的漩涡，“灵犀阁是仙境的平衡者，里面的每个阁主都拥有顶尖的力量。比如司仪颜爵，掌管着艺术与平衡；雷电尊者庞尊，脾气火爆得像他掌控的雷电；毒娘娘毒夕绯，浑身是毒，连自己都怕伤着别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黑雾在空气中画出模糊的轮廓：“还有生命之母灵公主花翎，掌管着万物的生命；时间之神时希，住在时间圣殿，能看见过去未来；情公主艾珍，能收集所有人的情绪；御王黎灰，掌控着暗物质，心思难猜得很。”

云轻鸢听得入神，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裙摆：“那水王子……”

“他是灵犀阁里最清冷的一个，”繁芜的目光落在湖心，那里的涟漪渐渐平息，“除了他的水，大概可能只在乎一个人。”

“谁？”

“他的妹妹，冰公主韩冰晶。”繁芜的声音低了些，“掌管冰雪的仙子，曾经也是灵犀阁的候选人，可惜后来因为人类破坏环境，力量减弱了很多。”

云轻鸢正望着湖面出神，忽然见湖水轻轻翻涌，一道蓝色身影从湖心升起——蓝色的眼眸比湖水更冷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汽，仿佛与这片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