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

迷雾森林入口的风带着草木的潮气，繁芜指尖的黑气在地面勾勒出暗之门的轮廓，黑色光晕里隐约能看到人类世界的街景。

“你们先走。”她回头对众人扬了扬下巴，黑雾在周身绕成圈，“我和主人断后。”

王默还想说什么，被陈思思按住肩膀：“别耽误时间，我们在人类世界等你们。”舒言深深看了云轻鸢一眼，时间魔法的光晕在他掌心闪了闪，像是无声的叮嘱。

叶罗丽战士们依次踏入暗之门，高泰明经过庞尊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被对方一记眼刀逼得加快了动作。白光莹的目光在云轻鸢发间的墨玉簪上停了瞬，随即跟着消失在光晕里。

暗之门关闭的刹那，文砚辞突然开口，幻梦扇在他掌心轻轻晃动：“你们不能走。”

庞尊“嗤”了一声，抱着手臂靠在树旁，雷电在指尖若有若无地闪烁：“曼多拉的账还没算完，急着跑什么？”

繁芜的黑气瞬间绷紧：“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文砚辞的目光落在云轻鸢发间的墨玉簪上，扇面的紫色纹路突然亮了亮，像在确认什么，“只是有些事，该弄清楚了。”他顿了顿，看向云轻鸢，“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庞尊挑眉：“你搞什么鬼？”

“与你无关。”文砚辞没看他，只是望着云轻鸢，眼神里的执拗比刚才拦路时更甚，“去了就知道。”

云轻鸢犹豫了一下，繁芜拽了拽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小心”。她最终点了点头：“好。”

文砚辞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去，幻梦扇在他身后划出淡淡的紫光，像在引路。庞尊皱了皱眉，也迈开脚步跟上来，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穿过层层迷雾，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宫殿渐渐显露轮廓。白玉的廊柱上爬满青苔，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明明是荒废已久的样子，却透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里是……”云轻鸢的心跳莫名快了些，仿佛很久以前来过这里。

“净化之主的宫殿。”文砚辞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找了几千年，才在迷雾结界下找到它。”

他走到宫殿深处的石壁前，抬手按在一块刻着繁复纹路的砖石上。随着他的动作，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嵌在墙里的暗格，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鎏金盒子，盒面上刻着与墨玉簪相似的花纹。

“打开它。”文砚辞的声音有些发紧，将盒子取出来递给云轻鸢。

繁芜警惕地盯着：“这里面是什么？”

文砚辞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云轻鸢的手。

云轻鸢接过盒子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盒子里轻轻跳动。她下意识地将墨玉簪贴近盒面，玉簪的温润与盒子的鎏金相触的刹那，盒身突然亮起柔和的金光，锁扣“咔哒”一声弹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片半透明的光羽和一块玉珏，静静躺在丝绒衬里上，散发着与墨玉簪同源的暖意。

文砚辞的呼吸猛地顿住，瞳孔骤缩，握着幻梦扇的手紧得指节发白。他脸上的震惊像潮水般涌上来，眼底的红血丝瞬间蔓延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真的……

幻梦扇的亲近，玉簪的共鸣，还有此刻亲手打开的盒了子……所有的线索都串成了线，指向一个他不敢奢望的答案。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眼底却爆发出惊人的亮，像沉夜突然燃起的星火——那是震惊，是狂喜，是压抑了千年的执念终于有了落点。他张了张嘴，想喊出那个名字，却又死死咬住嘴唇，只让一声极轻的气音逸出喉咙，像怕惊扰了什么。只是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平复什么汹涌的情绪。

繁芜也愣住了：“这破盒子……居然真能被你打开？”

“巧合而已。”文砚辞突然别过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尖却在微微颤抖，“我就知道……是巧合。”

“这破盒子有什么稀奇的？”庞尊凑过来看了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却注意到文砚辞反常的样子，“你小子怎么了？脸白得像见了鬼。”

文砚辞没回头，只是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什么。”他顿了顿，重新转过身时，眼底的情绪已被极力压下去，只剩下深深的复杂，“既然打开了，这东西……就交给你吧。”

他指的是那片光羽。

云轻鸢捏着光羽，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涌进心里，那些关于净化之主的模糊碎片，突然变得清晰了些。她看着文砚辞发红的眼眶，忽然明白这盒子对他意味着什么。

“谢谢。”她轻声说。

文砚辞别过脸，幻梦扇遮住了半张脸，声音轻得像叹息：“该说谢谢的是我。”

庞尊走上前，瞥了眼盒中的玉珏，又看了看云轻鸢发间的墨玉簪，眉头皱得更紧：“什么破玩意儿，值得你神神叨叨的？”

文砚辞没理他，只是重新看向云轻鸢，目光里像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句：“走吧。”

他转身，却没人看到他攥紧幻梦扇的手，指节已泛白到近乎透明。那半片玉珏，是当年净化之主消散前，他从裂隙边缘捡回的遗物，千年来从未有人能打开那盒子——除了她。

云轻鸢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石台上的鎏金盒子，心口的熟悉感越来越清晰。她不知道这宫殿，这盒子，这玉珏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文砚辞刚才转身时，那背影里藏着的情绪，比千年的时光还要沉。

庞尊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搞完了没？搞完了赶紧滚，看着你们就烦。”

繁芜冷哼一声，拽着云轻鸢就往外走：“谁稀罕待在这破地方。”

走出宫殿很远，繁芜才低声问：“那盒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云轻鸢握紧掌心的光羽，暖意顺着血脉蔓延：“不知道。但我觉得，它认识我。”

繁芜哼了一声：“俩疯子，没一个正常的。”

庞尊殿后，紫色的雷光在他周身轻轻晃动，目光落在云轻鸢的背影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这人类，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远处的迷雾里，文砚辞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了千年的哽咽。幻梦扇在他掌心亮得刺眼，扇面映出玉玉珏的影子，也映出他眼底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的光，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