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石和莫纱

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斜斜地织着仙境入口的结界。齐娜攥着菲灵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身旁的荒石负手而立，灵石之灵特有的厚重气息在周身萦绕，千年沉淀的灵力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住了几分。

“主人，真的要带他去吗？”菲灵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悄悄往齐娜身后缩了缩——这位可是仙境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当年连曼多拉都得让他三分。

齐娜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荒石：“您放心，人类世界虽不比仙境纯净，但总有值得一看的东西。”她晃了晃菲灵的手，眼底闪着光，“就像我和菲灵，哪怕隔着生死，也能找到彼此。”

荒石挑眉，嘴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他才不会承认，是齐娜抱着菲灵的碎片哭到晕厥时，那股子执拗劲儿戳中了他——活了千年，见惯了仙境的尔虞我诈，这般纯粹的牵绊，倒比他收藏的任何奇石都要稀罕。

“哼，少废话。”他别过头，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赶紧带路，我可没耐心等。”

穿过结界的瞬间，荒石周身的灵光骤然收敛，化作块巴掌大的灰石，表面嵌着颗不起眼的晶石，乍一看和路边的碎石没两样。齐娜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放进包里，和菲灵对视一眼，快步往叶罗丽娃娃店走去。

娃娃店内，辛灵正用软布擦拭橱窗里的水晶灯，折射的光斑在地板上跳着舞。忽然，桌角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嗡”地一声震颤起来，淡金色的光从晶石里漫出来，在桌面上投下跳动的涟漪。

“辛灵！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荒石的声音从石头里钻出来，带着点不耐烦的闷响，“赶紧给我找个像样的主人，别让我待在这破石头里发霉！”

辛灵无奈地摇头，指尖轻点石块：“你这性子，怕是没哪个孩子敢要。”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清楚，这千年老石头嘴上不饶人，实则是被齐娜与菲灵的情谊勾动了好奇心——曼多拉总说人类贪婪，可他偏要亲自来看看，这“污浊”的人间到底藏着什么。

正说着，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裹挟着一身雨气的少女站在门口。粉色连衣裙的裙摆沾着湿漉漉的草叶，金发双马尾被雨水打湿，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衬得那双异色眼眸愈发清亮——此刻正怯生生地眨着，像只受惊的小鹿。

“请问……有人吗？”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尾音带着点软糯的颤音，在空荡的店里荡开。

“欢迎光临。”辛灵迎上去，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外面雨大，先进来避避吧。”

少女笑着点头，视线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掠过蕾丝裙的公主娃娃、银甲闪闪的战士娃娃，最终定格在辛灵身后的桌上——那块灰石中间的晶石，正随着荒石的呼吸轻轻发亮，像藏着团不肯熄灭的星火。

“哇，这块石头会发光！”她眼睛一亮，几步跑到桌边，完全没理会旁边那些精致的娃娃，伸手就要去碰。

辛灵心里一紧，连忙挡在前面：“小妹妹，这些娃娃更漂亮哦，你看这个金发公主……”

“可它们不会发光呀。”少女歪着头，手指几乎要触到晶石，“它好像在跟我说话呢。”

荒石在石头里哼了声——这小丫头眼光倒不错。

“我爸爸是建筑工人，”少女突然红了眼眶，声音低了下去，“他总说石头里藏着时间的故事，今天是他生日，我想送他块特别的石头……可下雨了，商店都关门了。”她吸了吸鼻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这块石头会发光，他肯定会喜欢的。”

辛灵看着她眼底的纯粹，心里软了软。或许这孩子，真能让荒石明白人间的温情。她刚要说话，柜台后的契约书突然“簌簌”作响，书页翻飞着似要警示什么，可没等她细看，店里的镜子闪过一丝暗光，契约书便猛地沉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辛灵叹了口气，“但要好好待它，不能随便破坏。”

“我保证！”少女破涕为笑，抱着石头像抱着稀世珍宝，蹦蹦跳跳地冲进雨里。

可她刚离开，契约书上突然冒出一缕黑气，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蔓延开来。辛灵大惊，翻开契约书——黑气正从荒石与那少女的契约痕迹上冒出来！她猛地推开门，雨幕茫茫，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

公交站的长椅上，莫纱把石头往腿上一放，掏出手机拨号。广告牌的灯光映着她的脸，海报上的巨幅照片笑得灿烂，一行字格外醒目：“新生代偶像莫纱，父亲为法国企业家皮埃尔”。

“爸爸，今天是你生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沙哑的拒绝：“说了不见，你是莫纱，不是捡石头的莫清。”

“切，不见就不见。”莫纱挂了电话，撇撇嘴看向怀里的石头，“送爸爸多浪费，这晶石打磨一下，做条项链肯定好看。”

她刚要去扣晶石，石头突然“嗡”地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光芒中，灰石迅速变形，化作个巴掌大的小人，石纹铠甲泛着冷光，眉眼冷峻地盯着她。

“人类，你碰了我的心脏。”荒石的声音带着灵石的厚重，“你竟想取我的心？”

“对不起嘛……”莫纱立刻红了眼眶，可下一秒突然吐了吐舌头，“傻瓜，我可是演员！石头本来就是用来打磨的！”

“找死！”荒石怒火中烧，猛地抬脚一踏，公交站的地面“砰”地裂开道缝！他身形骤长，转眼成了两米多高的石人，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砸下来——

“住手！”辛灵的声音穿透雨幕，她手握契约书挡在莫纱身前，“荒石！她已唤醒你，是你的主人！”

“我，莫纱愿意与荒石缔结叶罗丽契约！”莫纱被吓得哭出声，跟着辛灵念完，契约书瞬间金光乍现，两个名字在纸上浮现。荒石的怒气骤然消散，变回娃娃大小，瞪着莫纱的眼神依旧不善。

房间里，云轻鸢正低头做题，肩头的繁芜突然动了动，黑色的仙力凝成小小的尖刺：“主人，刚才感觉到新的契约波动了，带着点奇怪的黑气。”

云轻鸢笔尖一顿：“新的契约者？”

“嗯，好像是块石头成了娃娃。”繁芜打了个哈欠，黑气在她指尖绕了圈，“就是这波动有点邪门，不像正常的叶罗丽契约。”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习题册上，云轻鸢望着那行物理公式，忽然觉得——平静的日子，怕是又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