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明日便是你的及笄之礼。这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即将告别垂髫少女时期，步入象征着成年与待嫁的韶华之年。

晓府上下早已忙碌起来，张灯结彩，筹备盛宴，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喜庆与郑重交织的气氛。

你的黛莹院内，雪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指挥着小丫鬟们将一件件华美的衣裙、一套套精致的头面首饰捧出来，在你面前一一展示，让你挑选明日大礼时所穿的礼服。

“小姐，您看看这套湖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如何？”雪珏捧起一套衣裙，眼中闪着光，“这料子是江南进贡的月光锦，走动间如水波流转，上面的暗纹是苏绣大家亲手所刺的百蝶穿花图样。奴婢记得您一向喜蓝，这套是夫人特意请人为您及笄礼准备的，您看看可还喜欢？”

你看向那套衣裙，颜色确是你钟爱的清雅蓝色，设计既不失少女的灵动，又添了几分成年的端庄雍容。

不得不感叹，才相处十四年，雪珏这丫头早已将你的喜好、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什么样的衣饰最适合你。

你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我很喜欢。就这套吧。”

“太好了！”雪珏开心地应下，小心翼翼地将衣裙交给身后的丫鬟收好，又开始挑选搭配的发簪、璎珞等物。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漓汐沉稳的通报声：“小姐，门外有一位戏班的姑娘求见，说是夫人老爷请来的。”

戏班的姑娘？你微微挑眉，及笄礼请戏班子来唱堂会是常事，但特意让人来见你？“让她进来吧。”你淡淡应道。

片刻后，一位身着素雅青衣、身段窈窕、面容清丽的女子款步走了进来。

她并未浓妆艳抹，只略施粉黛，却自有一股动人的风韵，行走间步态轻盈，仿佛踩着云朵，一看便知是常年练功的。

她朝着你盈盈一拜，声音如同清泉击石，清脆悦耳：“黎羽见过晓小姐。今日奉夫人老爷之命前来，请小姐挑选明日及笄礼上戏班预备的曲目单子。”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用工整小楷写就的剧目折子，恭敬地呈上。

你示意雪珏接过折子，目光却并未立刻落在上面，而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名叫黎羽的戏娘。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一丝难以捕捉的、深藏的倦怠与疏离。

她的笑容得体，眼神却像是隔着一层薄雾，让你看不透她真实的情绪。

不知为何，你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又突兀的念头。你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羽姐姐，我……我想学戏。”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雪珏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漓汐守在门口，身形似乎也僵硬了一瞬。

黎羽更是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微微变了调：“小姐！万万不可！您是何等金尊玉贵的身子！怎能……怎能学我们这等……卖艺娱人的行当？这、这于礼不合！”

在这个时代，戏子伶人地位低下，属于“下九流”，即便名噪一时，也难改其卑微出身。

你一个堂堂一品大员的嫡女、未来的修仙者，突然说要学戏，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你看到黎羽如此激烈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唐突，连忙解释道：“羽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见你们在台上，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能将各种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收放自如。我觉得这很厉害！我就想学学怎么更好地控制和管理自己的情绪，没想真的去登台唱戏！”

听了你的解释，黎羽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但眼中依旧带着惊疑不定。

她仔细看着你的眼睛，似乎想确认你话语的真伪。当你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只有真诚和好奇，并无半点轻视或戏耍之意时，她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放松了些许。

她沉吟片刻，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原来小姐是想借学戏来锤炼心性，收敛情绪……若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只是……”她顿了顿，“唱戏并非易事，需要极佳的天赋和刻苦的练习。若小姐只是好奇，奴家可为您演示一二；若您真想学点皮毛，也需先让奴家为您验一验底子，看看您是否适合。”

你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好！验！羽姐姐你随便验！”

黎羽见你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推辞。她先是让你试了几个简单的发音，又让你模仿了几个基本的身段和表情。

令人惊讶的是，你的表现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期！

你的嗓音条件极好，清亮悦耳，音域也广；你的肢体协调性绝佳，模仿力惊人，往往她只演示一遍，你就能学个七八分像；更难得的是，你似乎天生就能快速理解并代入某种情绪，虽然略显稚嫩，却已然抓住了戏曲表演的神韵！

黎羽越验越是心惊，到最后，她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连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小姐！您……您这简直是天赋异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啊！太适合了！真的太适合了！”

你听到她的夸赞，也高兴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学吧！”

“好！好！”黎羽也被你的热情感染，暂时抛开了身份地位的顾虑，沉浸在教学相长的乐趣中。

她先从最基础的吐纳、发声、台步教你。你学得极其认真，领悟力又高，往往一点就通，进步神速。

一旁围观的系统018，看着你的技能面板上【音律】、【表演】的熟练度如同坐了火箭般“噌噌”往上涨，不禁陷入了沉思：它家宿主这学习能力……是不是有点过于bug了？怎么什么都一学就会？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在咿咿呀呀和翩跹身影中过去了。

你竟然已经将黎羽今天准备教的基础内容掌握得七七八八，甚至能像模像样地唱上一小段简单的曲牌了！

黎羽看着你，眼中充满了惊叹和一种发现璞玉般的喜悦。她想了想，道：“小姐天赋实在惊人，基础的身段唱腔您已掌握要领。既然您学得如此之快，不如……奴家再教您一样乐器？戏曲与乐器本就相辅相成。”

你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什么，转身从内室的锦盒中取出了那支在你抓周宴上得到、与林疏鹤结缘、质地温润的白玉短笛。

“羽姐姐，你能教我吹这个吗？”你将玉笛递到她面前。

黎羽看到这支一看便知绝非凡品的玉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点头：“自然可以。笛音清越，与许多曲牌都能相合。”

她接过玉笛，仔细为你讲解了持笛姿势、吹奏口型、以及最基本的音阶指法。

你照着她说的尝试，或许是这玉笛本就与你有缘，又或许你在音律上确有非凡天赋，不过片刻，你竟真的吹出了几个虽不连贯却音准无误的清越音符！

黎羽再次被你的学习速度震惊了。

教学间隙，你们坐下休息喝茶。你看着黎羽认真为你调试笛膜的样子，忽然轻声问道：“羽姐姐，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黎羽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你。朋友？她一个地位卑贱的戏子，何德何能与尊贵的晓府千金做朋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看着你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丝毫杂质、只有真诚期待的眼睛，感受着这一天下来你给予她的、从未有过的尊重和平等相待，她那颗早已被世俗冷眼磨得有些冰冷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暖意和悸动。

鬼使神差地，她听到自己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回答道：“……可以。若小姐不嫌弃……日后可来凝香苑青倌处寻我……我便是那里的头牌……”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她怎么会……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的落脚处告诉一个才认识半天的贵女？

而你却因为她的话欣喜不已，笑容灿烂得像能驱散所有阴霾：“好！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去找你玩的！”

黎羽看着你的笑容，心中那点不安和后悔竟奇异地消散了，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夕阳西下时，黎羽不得不告辞了。

这一天下来，你竟然真的将戏曲的基础和笛子的入门技巧全都掌握了，虽然还远远谈不上精通，但这速度已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你送她到院门口，依依不舍地问：“姐姐，明日我的及笄礼，你会来吗？”

黎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沐浴在夕照中、眉眼精致的你，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却坚定：“来……我当然来。”

如此重要的时刻，她想来见证。

看着黎羽远去的背影，系统018的操控面板上，悄无声息地又多了一个【可攻略人物】的头像，旁边标注着：黎羽（凝香苑青倌头牌/神秘戏娘）。

系统默默地叹了口气，数据流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它家宿主这招蜂引蝶……啊不，是这吸引各路人才的体质，真是没救了。

这及笄礼还没开始，后宫名单似乎又要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