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站

（三十三）

苍山派的日子并非终日打坐修炼、剑气纵横那般枯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

这一日，阳光正好，你懒洋洋地歪在池梓院窗边的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雪珏从外面听来的、关于门派内各峰各脉的新鲜事。

“小姐，您听说没？碧水派那位总爱穿绿裙子的师姐，前天炼丹又把丹炉给炸了，听说这次差点把眉毛给烧没了……”

“还有还有，瑞桥派新来的那个小师弟，据说半夜偷偷跑去后山灵泉洗澡，结果被巡山的灵鹤当成了入侵者，追着他叨了好几里地，衣服都跑丢了……”

“哦对了，笙渊派的李师兄和云月派的赵师姐好像……”

雪珏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轻柔，内容却无非是些鸡毛蒜皮、谁家灵兽又闯祸了、谁炼丹又失败了的琐事。

你听得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沉，几乎要去会周公。

就在你意识即将彻底模糊之际，雪珏的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劈入你的耳中：

“……最离谱的是，现在八卦站都在传，说思离峰的林疏鹤林师弟和玉羡峰晓师妹您，前天晚上在后山的桃花树下私定终身，相约私奔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把那些倾慕林师弟和小姐您的男弟子们给伤心坏了，据说好几个都嚷嚷着要心碎欲绝，看破红尘，下山当和尚去呢！”

你：“？？？”

你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溜圆。

私奔？！桃花树下？！还前天晚上？！

你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前天晚上你明明因为在师尊那儿吃了闭门羹，请教一个问题被嫌弃太简单，早早回来抱着被子生闷气了好吗！林疏鹤那天据说是在和思离峰的阮芝师姐切磋剑法直到深夜！

这都哪跟哪啊？！这谣言也太离谱了吧！

震惊过后，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想看看是谁在造谣涌上心头。你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个所谓的“八卦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你让雪珏带路，两人悄咪咪地摸到了位于主峰广场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挤着一堆弟子，正围着几块巨大的、类似公告栏的木牌窃窃私语，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某种诡异的红光？

你挤进人群，抬头看向那所谓的“八卦站”。

这一看，差点让你气血上涌，直接原地飞升！

只见那木牌上贴着的，并非简单的文字描述，而是一张张笔触细腻、画面……极其生动的画作！

其中最新、最显眼的一幅，画的正是“桃花树下私定终身”的场景！

画面中，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下紧紧相拥，男的低头似要亲吻，女的仰头闭目，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那男子的侧脸，分明就是林疏鹤！而那女子的眉眼衣饰……不是你晓鹿语又是谁？！

这画工倒是极好，人物栩栩如生，氛围暧昧缠绵……如果不是主角是你自己，你大概还会欣赏一下这画技！

但这还没完！

旁边还有一些更早的“作品”，内容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某某师兄夜会某某师妹”、“某某长老其实暗恋某某首座”……甚至还有一些画面更加露骨、堪称“鱼水之欢、缠绵病榻”级别的限制级内容！

你的脸颊瞬间爆红，如同烧熟的虾子，又羞又怒！

这这这……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画的？！不仅造谣，还画得如此……如此不堪入目！要是让你知道是谁，非把他手给剁了不可！

“这……”就在你气得浑身发抖，准备当场拔剑劈了这破公告栏时，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诧异的女声在你身侧响起。

你猛地转头，只见一位身着苍山派内门弟子服饰、气质清冷出尘、容貌极美的女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八卦站前。

她看着木牌上的画，秀眉微蹙，似乎也有些意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几乎在同一时间，你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的好感度界面再次自动更新了！

第十一位。

【上官汐钰】

身份：苍云派代掌门（宗主常年云游，由她代管宗门事务），宿主名义上的师姐（辈分高）。

灵根：变异风灵根

修炼方向：蛊修（主），符修（辅），剑修（辅）

好感度：3000(好奇，略有欣赏)

【状态】：公务繁忙，偶遇趣事

你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气质清冷的代掌门师姐，又看了看好感度界面，不由得愣了一下。

代掌门？这么年轻？

而且……不知为何，你总觉得她那双清冷的眉眼，隐隐约约给你一种极其熟悉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像极了你在现代时，曾默默关注过、视为心中白月光的那个清冷同桌……

上官汐钰似乎也察觉到了你的注视，目光从画作上移开，落在了你身上。

当她看清你的脸时，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了一丝类似讶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你干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哈哈……呃……这个……”

上官汐钰看着你窘迫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抿直了，声音清浅地开口：“叫我汐钰便好。”态度算不上热络，但也没有上位者的架子。

“好的，汐钰师姐！”你从善如流，但实在没脸再待在这里被人围观，尤其是还被代掌门抓包，连忙道：“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师尊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师姐再见！”

说完，你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拉着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雪珏，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瞬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外。

上官汐钰看着你仓皇逃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木牌上那幅以你和林疏鹤为主角的“私奔图”，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并未在八卦站多做停留，转身便朝着主峰大殿走去。

然而，她并未回自己的处理公务的逸琦峰，而是脚步一转，径直上了玉羡峰，找到了正在庭院中品茗看云的墨清恒。

“掌门师叔。”上官汐钰行礼。

虽然墨清恒是峰主，她是代掌门，但辈分上墨清恒确是她的师叔。

墨清恒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汐钰来了，何事？”他以为又是宗门琐事。

上官汐钰在他对面坐下，表情有些微妙，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斟酌了一下语句，才道：“掌门师叔……您座下的弟子们……倒是……挺活泼的。”她本想直接说“幼稚”，但觉得不太妥当，换了个委婉的词。

墨清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无妨，年轻人，活泼些也好。”只要不像他小徒弟那样整天想着给剑取奇怪名字、拿笛子砸人就行。

上官汐钰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直说：“……是关于您弟子的……桃花绯闻。现在门派内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画作流传。”她简单描述了一下在八卦站看到的内容。

“噗——！”墨清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幸好他定力足，硬生生咽了回去，但还是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你……你说什么？桃花？！绯闻？！还有画作？！”墨清恒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站起身，“好的，本座明白了！此事本座会处理！告辞！”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玉羡峰顶，看方向……似乎是往主峰八卦站去了？

上官汐钰：“……”

她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庭院，和石桌上还在晃动的茶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师叔，平时看着最是沉稳不过，一涉及到他那个宝贝小徒弟，倒是……急性子。

而你，在逃离八卦站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算了！这谣言必须从源头掐断！

你怒气冲冲地跑回玉羡峰，但没回自己的池梓院，而是径直冲到了林疏鹤的院子外，从储物镯里掏出那把墨清恒赐予、名为“落枫”但目前主要功能是吓唬人的长剑，哐哐哐地砸门：

“林疏鹤！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

院门很快被打开，林疏鹤一脸茫然地探出头：“语语？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他看到你手里的剑，吓了一跳。

你将那张小心翼翼揭下来的、画着你和他“私奔”的画纸，用力拍在了他的胸口，气得声音都在抖：“你自己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我跟你没完！”

林疏鹤疑惑地拿起画纸，展开一看，脸色瞬间也变得精彩纷呈，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愤怒，最后是满脸的冤枉和焦急：“语语！这这这……这纯属污蔑！造谣！我前天晚上一直在和阮芝师姐切磋剑法！好多师兄弟都看到了！我可以找他们作证！我怎么可能跟你……跟你私奔啊！虽然我是很想……但不是这么个想法啊！”

你看着他急得额头冒汗、语无伦次的样子，昨晚的回忆也渐渐清晰起来——好像……确实听人提起过他和阮芝师姐练剑到很晚……

你的怒气消下去一些，但面子上下不来，依旧板着脸：“真的？”

“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林疏鹤指天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修为尽废！”

你哼了一声，一把抢回画纸，揉成一团：“量你也不敢！行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林疏鹤一个人在原地又是松口气又是委屈。

回到池梓院，你坐在桌前，看着那团皱巴巴的画纸，又开始怀疑人生。

这都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墨清恒回来了，显然他去八卦站扑了个空，或者已经处理了些什么。他走进你的房间，看到你一副蔫头耷脑、怀疑人生的样子，走到你身边，轻轻摸了摸你的头顶。

“还在为那荒唐的谣言生气？”他的声音难得的温和。

你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师尊……他们怎么能乱画呢……”

墨清恒看着你这小模样，忽然轻笑了一下，安慰道：“无事，不过是些无聊弟子的臆想罢了。你可知，为师当年刚入门时，还曾和你寒沂师伯传出过绯闻呢。”

你：“！！！”

你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受震撼！

那个冷得像冰块、修无情道的寒沂师伯？！和师尊？！这画面太美你不敢想！

墨清恒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继续爆料：“还有你那个阮芝师姐，别看她现在整日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当年参加外门大比时，因为看某个对手不顺眼，还偷偷写过那人的……嗯……不太雅观的同人话本，在里面把那人编排得十分凄惨。”

你：“…………”

你对阮芝师姐那高冷御姐的印象，瞬间崩塌了一地。原来……师姐小时候……这么调皮且……有才的吗？！

看着你震惊到呆滞的表情，墨清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总算将你的注意力从绯闻上转移开了。

你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好奇地问：“那么师尊，我现在算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啊？”虽然你拜了师，但好像流程还没走完？

墨清恒解释道：“名义上，你们这届弟子虽都已拜师，但仍需经过三月后的外门大比，根据表现重新评定，优秀者方可正式录入内门名册，享受内门资源。这是规矩，便是为师也不能破例。”

你点点头，表示理解。

随即又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蛊虫啊？”你对蛊修可是期待已久了！

墨清恒听到“蛊虫”二字，嘴角似乎又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耐心答道：“……待三月后大比结束，无论你是否进入内门，为师都会带你去宗门的‘万蛊窟’，届时你可自行挑选喜欢的蛊虫幼苗进行培育。”

“真的？！太好了！”你立刻高兴起来，瞬间将什么绯闻谣言都抛到了脑后，“谢谢师尊！”

看着你重新焕发光彩的笑脸，墨清恒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养徒弟，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养一个思维跳脱、爱好独特、还特别能招事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