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实验室总飘着一股焊锡的味道，王大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毕业论文大纲，指尖在键盘上敲到发麻。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02:17”，他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泛了鱼肚白——为了赶在九月前完成提前毕业的所有流程，他不仅要修完大二剩余的三门专业课，还得在七月底前提交毕业论文，最近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到凌晨。
“还没走？”杨一击推开实验室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语气带着点无奈，“我早上训练路过，就知道你又熬夜了。我妈熬了小米粥，你赶紧喝点，胃该受不了了。”
王大空刚想应声，喉咙却先涌上一阵干涩的痒意，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每一下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接过保温桶时，手指都有些发颤——粥还冒着热气，里面卧了个溏心蛋，是他上次随口提过“熬夜吃点热的舒服”，杨一击就记到了现在。可他只喝了一口，胃里就翻江倒海，温热的液体刚滑到喉咙，又被他强压着咽下去，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杨一击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皱紧眉头，“你发烧了？怎么不早说！”
“没事，可能有点着凉，”王大空避开他的手，调出实验数据表格，试图转移话题，“低温环境下的信号稳定性还是不够，我想再补充两组实验。不过最近实验室的低温箱坏了，得等维修人员来修。”
杨一击却没接话，直接起身去翻实验室的急救包：“先量个体温。你别硬撑，要是烧起来，实验和论文都得耽误。”温度计刚贴上王大空的腋下，他就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更凶，腰都弯了下去，手紧紧攥着桌沿，指节泛白。等拿出温度计，38.5℃的数字让杨一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必须回去休息，”杨一击关掉王大空的电脑，开始收拾他的东西，“低温箱维修的事我来盯，你今天要是敢留在这，我就把你扛回宿舍。”
“维修人员说明天就来，我等修好了再做实验也来得及……”王大空还想争辩，却被一阵眩晕打断，眼前的表格开始模糊，他撑着桌子想站稳，脚下却一软，幸好杨一击及时扶住了他。
“还嘴硬？”杨一击半扶半架着他往门口走，语气又急又心疼，“你总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干什么？身体垮了，再急的事也没法做！”王大空靠在他身上，喉间发涩——他早就习惯了独自扛住所有压力，却忘了现在有人会看穿他的逞强，把他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杨一击把他送回宿舍，又去校医院买了退烧药和止咳药，看着他吃完才离开，临走前还反复叮嘱他“有事立刻打电话”。王大空倒在床上，意识昏沉间，还想着论文里没完善的文献综述，可身体的疲惫和高烧的眩晕压得他睁不开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窗外的太阳斜斜挂着，房间里闷得发慌。王大空挣扎着坐起来，刚拿起手机，喉咙的剧痛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安平静打来的。他刚想回拨，电话就又响了，他接通后，连“喂”都没说完整，就咳得说不出话。
“阿空！你怎么了？”安平静的声音瞬间绷紧，“是不是发烧了？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中午打也没人接，你是不是烧得睡着了？”
“没……没事，就是有点烧，”王大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杨一击给我买了药，吃过了。”
“什么叫没事！38度多还是小事吗？”安平静的语气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又没吃饭？我妈上次给我的退烧药膏，涂在脖子后面能降温，我现在就去寄，明天就能到！你把宿舍地址发我，不许说不要！”
“你刚高考完，别跑……”王大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平静打断：“我不管！你要是再硬撑，我明天就坐高铁去你学校！地址现在就发！”他无奈，只好把地址发过去，挂了电话后，他咳着找水喝，却发现杯子早就空了，想下床去接水，腿却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第二天早上，王大空是被喉咙疼醒的，烧虽然退到了37.8℃，但头还是沉得厉害。他刚穿好衣服，就收到了快递短信，撑着身子去快递站取件时，走几步就要停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把T恤都浸湿了。打开快递箱，里面的药膏用保温袋裹着，旁边还有安平静妈妈做的牛肉酱、叶万能写的“再熬夜我就去揍你”的纸条，甚至还有一包橘子糖——是他小时候发烧时，安平静总塞给他的那种。
便签上的字迹被眼泪晕开了一点：“药膏涂厚点，每三小时涂一次。牛肉酱拌粥吃，别吃凉的。我问过医生了，低烧要多喝温水，你要是忘了，我就让阿能每小时给你打电话。”王大空捏着便签，喉咙更疼了，却还是拆了颗橘子糖放进嘴里，甜味刚散开，就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回到实验室，维修人员已经修好了低温箱，杨一击也早就到了，手里还拎着热粥：“先把粥喝了，再涂药膏。我跟教练请假了，今天陪你做实验，你要是不舒服，立刻停手。”王大空点点头，喝着粥，看着杨一击帮他调试仪器，心里又暖又酸——他以为提前毕业是自己一个人的战斗，却没想到，有人会为他停下训练的脚步，有人会跨城寄来牵挂，有人会记着他多年前的小习惯。
实验时，王大空偶尔还是会咳，杨一击就拿着温水在旁边等着，他一停，就递过杯子。等两组实验做完，已经是晚上八点，王大空刚把数据整理好，就觉得眼前发黑，他扶着桌子想撑住，却还是倒了下去，幸好杨一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说了让你别硬撑！”杨一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开始发烫，他直接关了电脑，“今天必须回去休息，论文明天再写。”王大空没力气反驳，任由杨一击扶着他走。路上，晚风带着六月的燥热吹在脸上，他拿出手机给安平静发消息：“药膏很管用，粥也喝了，现在头不沉了，别担心。”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那就好！阿能已经定好闹钟了，十点准时给你打电话查岗，你别想偷偷开电脑写论文！”王大空看着屏幕笑了笑，抬头时，正好对上杨一击无奈的眼神——对方脚步放得很慢，还特意把他往路灯亮处带，怕他看不清路。
走到宿舍楼下，杨一击又叮嘱了句“今晚别想论文的事，好好睡”，才转身离开。王大空站在楼下，望着杨一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低头看了眼手机里安平静的消息，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
他知道，提前毕业的路确实难走，熬夜的疲惫、低烧的难受都是实实在在的，但身边有这些记挂着他的人，再难的路也变得好走了些。接下来还有论文收尾、专业课考试等着他，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了——他会慢慢调整状态，带着伙伴们的牵挂，一步一步把眼前的事做好，朝着想去的方向稳稳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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