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深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倏地僵住，瞳孔骤然一缩。他甚至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只死死盯着病床上那个女人，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震惊、错愕、怒意——像暴风一样卷过他的眉眼。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间磨出来的，裹挟着骇人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她的脖子。
谢清遥却不再看他，整个人脱力般陷回枕头里。她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仿佛随时会窒息。可那苍白的唇角却依然弯着一抹冰冷又倨傲的弧度。
仿佛他所有的震惊、愤怒，他那份高高在上的施舍，全都成了个荒唐的笑话。
不值一提。
“谢、清、遥！”顾宴深猛地站直，胸膛起伏，手中的肾移植同意书被他攥得死紧，纸张边缘扭曲变形。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尤其还是来自这个一向对他逆来顺受的女人。
他猛地抬手——
“砰！”
病房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一名护士长带着两个年轻护士快步走进，显然是被监测仪的警报引来的。
“顾先生！请您冷静！”护士长声音严厉，一眼就扫到谢清遥被摘掉的氧气面罩和涨红的脸。她迅速瞪了顾宴深一眼，眼神里写满不赞同，手上利落地重新为谢清遥戴好面罩。
清凉氧气涌入肺腑，灼痛稍缓。
谢清遥配合地深呼吸，眼都没抬，彻底将顾宴深无视。
“顾先生，探视时间已过，请您离开！病人需要绝对安静！”护士长挡在床前，语气不容拒绝。
她见过太多豪门是非，但对这种在病房里逼原配救小三的戏码，依旧难以认同。
顾宴深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跳。他死死剜了病床上一眼，又瞪向挡在面前的护士长，最终狠狠将同意书摔在床头柜上。
“谢清遥，你别后悔！”他扔下这句话，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转身大步离开。脚步声又重又沉，像是要把地板踩穿。
门“哐”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护士长松了口气，转身柔声问：“顾太太，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千万别激动，您现在最需要静养……”
谢清缓缓睁开眼，看向对方。眼底的冰冷稍稍收敛，但仍没什么温度。她极轻地摇了下头，声音透过面罩，微弱却清晰：
“谢谢。我没事。”
护士长微微一怔。
这位顾太太……好像和传闻中那个柔弱顺从的形象不太一样。
那眼神里的冷静和疏离，让人不自觉信服。她点点头：“好，您休息。”
医护人员又检查了一番，叮嘱几句后才离开。
病房里重归寂静，只剩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谢清遥望着天花板，感受着周身弥漫的剧痛。
【警告！宿主严重偏离剧情！首次惩罚启动——】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
下一秒，细微的电流窜遍全身！
“呃……”她闷哼一声。电流并不强，却牵扯着伤口，痛楚瞬间加倍，额间渗出细密冷汗。
电流来得快，去得也快，残留的刺痛却依旧清晰。
谢清遥缓过一口气，眼底没有恐惧，反而跳起一丝冰冷而兴奋的火苗。
暴力？
她最熟悉不过。
她凝起刚恢复些的精神力，化做无形尖刀，精准刺向脑中那个所谓的系统——
“吵死了。”
【……】
系统像是卡住了。
她的精神力如同精密探针，轻易捕捉到那层冰冷机械音下藏着一丝不协调的……稚嫩。她冷笑，意识里传来居高临下的审视：
“来的不该是高级系统吗？怎么是你这种初级货？”
“系统名称和任务全错。如果是bug，我不介意直接上报。”
她蹙眉。低级系统根本不该有惩罚权限，这感觉不对——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虚张声势。
脑内的系统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那机械音里的冰冷褪了不少，甚至渗进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委屈？
【不是的！权限是导师给的！这是我第一次任务，抱歉，我没考虑到您的身体……】
“导师？”谢清遥精准抓住这个词，精神力施加的压力更重一分，“‘虐文女主拯救系统’什么时候需要导师带队了？而且你的数据库和运行逻辑——粗糙得可怜。”
她几乎“看”见意识海里那团光瑟缩了一下。
【我、我真的是正规系统！ 编号7375209869！代号纪云！ 只、只是最近星系无限流综榜定榜，高级系统都被抽走了……我们实习生才提前上岗…… 导师说这个世界的能量反应适合新手……】
系统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虚。
谢清遥明白了。
呵，原来是个菜鸟，拿着半成品说明书和临时权限，就敢来绑定她？
还试图用惩罚吓唬人？
“所以，”她的意识声音慢而冷，“你就用这么个漏洞百出的低级系统，连惩罚力度都控不好的临时权限——来要求我走你那破剧本？”
精神力骤然收紧，如无形枷锁，扼住那团系统的光。
【呜……警告！遭遇未知干扰！系统运行……运行受阻……！】
机械音断断续续，惊惧交加。
谢清遥感受着身体残留的痛楚和麻痹，目光冰寒。
“听着，”她的意识如同最终裁决，“要么，立刻解绑，滚出我的脑子。要么，闭嘴，交出所有权限和这个世界的完整信息——包括你那位‘导师’的编号和抽调原因。没有第三条路。”
“再哔哔一句，再敢随便惩罚，”她的精神力化作锐刺，悬在光团核心之上，“我不介意亲手拆了你，看看你这‘正规系统’里头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意识海中，那团光剧烈闪烁，像是在激烈挣扎。
片刻之后，光芒黯淡下去，机械音变得顺从，甚至带上一丝讨好：
【权…权限已开放！
信息传输中！
请宿主息怒！
7375209869，代号纪云，全力为您服务！
辅助您顺利完成……呃不，辅助您在这个世界自由行动！】
大量关于世界背景、人物关系、原剧情的信息涌入脑海。与此同时，她也感知到了对系统的微弱控制权。
谢清遥缓缓勾起唇角。
很好。
开局是烂，但第一个麻烦，总算用“她擅长的方式”解决了。
现在，该想想怎么“回敬”门外那位，和等着割她肾的那位了。
她的目光落回床头柜上那份被揉皱的同意书，眼神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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