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疼痛与静养中悄然流逝了一周。
这一周,病房成了谢清遥临时的堡垒,安静得近乎诡异。
顾宴深没有再出现。
那日被谢清遥言语羞辱,又被陆璟言强硬顶回,加之林芊芊在一旁“体贴”地劝他不要再刺激“清遥姐姐”,他大约是拉不下脸再来碰钉子,转而采用了另一种他更擅长的方式。
谢家的电话是在一个午后打来的。
来电的是原主的叔叔,谢明辉,一个汲汲营营、一心想着靠侄女攀附顾家这棵大树的平庸男人。
“清遥啊,”谢明辉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刻意装出的关切和难以掩饰的焦灼,“你身体怎么样了?叔叔一直想去看看你,可公司这边实在脱不开身啊……”
谢清遥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陆璟言带来的医学期刊——并非她对这个感兴趣,只是需要一些东西来填充时间,并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的体系。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并未从书页上移开。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头的谢明辉噎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个……顾总那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最近集团好几个原本谈好的项目,突然就被卡住了,资金链也……唉,叔叔知道你不容易,但你能不能……找个机会跟顾总说说好话?毕竟是一家人……”
谢清遥翻过一页期刊,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说好话?”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说什么?求他高抬贵手,别碾死谢家这只碍眼的蚂蚁?”
谢明辉被这直白又刻薄的话堵得脸皮发烫,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埋怨:“清遥!你怎么能这么说!谢家好了,你在顾家不也更有底气吗?现在这样……你让叔叔怎么办?”
“谢家是生是死,与我何干?”谢清遥终于抬起眼,看向手机屏幕,仿佛能透过电波看到对方焦急的嘴脸,“我嫁入顾家时,你们拿到的好处还不够多?如今顾宴深稍一施压,你就迫不及待想来卖我第二次?”
她的记忆里有清晰的片段。原主性格软弱,对家族唯命是从,嫁入顾家很大程度上就是谢家为了换取商业利益推动的。婚后,谢家也确实借着顾家的名头捞了不少项目。
“你!”谢明辉气结,声音拔高,“谢清遥!你这是忘本!没有谢家,哪有你的今天!”
“我的今天?”谢清遥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带着十足的嘲弄,“躺在医院里,等着被挖肾的今天吗?”
谢明辉瞬间哑火,支吾着:“那、那也不是……顾总他……林小姐那边确实情况紧急……”
“谢明辉,”谢清遥打断他,直呼其名,语气降至冰点,“听着。顾宴深的商业打压,是你无能,自己解决。谢家的存亡,从你们决定用我换利益的那一刻起,就与我无关。”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再打这种电话来烦我,我不介意让顾宴深知道,谢家背着他做的那些‘好事’,比如,上次城东那块地,你们是怎么用顾家的名头从对手那里撬走的?”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谢明辉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充满了惊恐。那些事……她怎么会知道?!那些隐秘的操作,他自以为天衣无缝!
“清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试图否认,声音却抖得厉害。
“是不是胡说,你把我的话带给董事会的那几位元老,他们自然清楚。”谢清遥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现在,滚。”
说完,她直接切断了通话,甚至懒得再去听对方可能的反应。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只有期刊纸张偶尔翻动的声音。
【宿主,您刚才提到的城东地块信息,我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相关记录。】纪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猜的。”谢清遥语气平淡,“谢家这种趋炎附势又胆大包天的性子,借着顾家的势做点手脚是常态。诈他一下而已,看来诈对了。”
纪云:【……】宿主的心思和手段,果然不是它一个实习生系统能揣测的。
谢家的麻烦暂时解决了。但顾宴深的敲打,并不仅仅针对谢家。
当天下午,律师周谨安面色凝重地前来拜访。
“顾太太,”周谨安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沉重,“您个人名下的一些资产,包括几处房产和基金账户,已经被顾先生以‘夫妻共同财产可能存在争议’为由,向法院申请了临时冻结。”
谢清遥目光扫过那份文件,并不意外。这是顾宴深惯用的手段,用经济枷锁来逼人就范。
“理由?”她问。
“顾先生方面提供了一些……您近期‘情绪不稳定、可能做出非理性财务决定’的‘证据’,包括上次您在医院……呃,情绪激动的记录。”周谨安说得比较委婉。
指的是她甩顾宴深巴掌和摔杯子那次。
谢清遥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情绪不稳定?他倒是会物尽其用。”
“您放心,我已经提交了异议申请,并提供了您的医疗记录证明您神志清醒,完全具有民事行为能力。但法律程序需要时间,在此期间,这些资产确实无法动用。”周谨安解释道,眉头紧锁,“顾先生这次的动作很快,也很坚决。”
这意味着,谢清遥如果不想动用某些非常规手段,她现在几乎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连支付高昂的VIP病房费用都可能成问题。顾宴深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她低头,逼她求他。
“知道了。”谢清遥的反应平静得让周谨安都有些诧异,“程序照常走,需要我签字的文件拿来即可。”
周谨安迟疑了一下:“那病房的费用,以及您后续的康复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