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意，吴邪推开吴山居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檐角的雨珠正顺着青灰瓦当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花。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潮气，指腹触到衣领下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是鲁王宫石缝里蹭到的，如今倒成了提醒他不再是温室里那株盆栽的印记。
“小三爷，您可算回来了，三叔昨天还打了三个电话问呢。”伙计王盟从柜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本没算完的账本，“说让您一回来就去他那边一趟，好像是关于下一处的事。”
吴邪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捻着布料上的水汽，语气听不出波澜：“知道了，我先回房歇会儿，他再来电话就说我刚下火车，累得睡着了。”
他没等王盟再追问，转身就往二楼走，楼梯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替他遮掩那点刻意避开的心思。
回到房间，他先从背包里翻出那本泛黄的笔记——是鲁王宫带出的，里面夹着几张模糊的老照片，其中一张边缘泛卷的，拍的正是西沙群岛的海岸线。
他把照片平铺在书桌上，指尖顺着海岸线的轮廓划过去，脑子里却在回想离开鲁王宫时，闷油瓶看他的那个眼神。没有多余的话，却像在提醒他，有些局，躲是躲不过的。
他知道三叔接下来肯定要提西沙海底墓，那是笔记里反复提到的地方，也是裘德考那群人盯着的肥肉。
之前在鲁王宫，他就瞥见裘德考的人在暗处跟着，现在回到杭州，保不齐尾巴还没断。吴邪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没备注名字的号码，拨过去时指尖有些发凉。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刚睡醒。
“是我，”吴邪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窗外——雨幕里没什么异常，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你那边能查到裘德考最近在杭州的动向吗？尤其是关于西沙的。”
“小三爷，你这是要自己查啊？不怕你三叔知道了骂你？”对方笑了声，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行吧，我帮你问问，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裘德考的人下手黑，之前在长沙就有伙计跟他们对上，断了两根肋骨。”
挂了电话，吴邪把照片夹回笔记里，又锁进床头柜的抽屉。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街角的梧桐树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车牌他有点印象——上次在三叔公司楼下见过，是裘德考那边常用的车。
看来是真盯上他了。吴邪皱了皱眉，转身从衣柜最底下翻出个铁盒，里面装着之前准备的几张假身份证和现金。
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不能一直在吴山居待着，三叔那边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等着被安排，不如先主动布局。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王盟的声音：“小三爷，门口有个小伙子找您，说叫黎簇，是您的远房亲戚。”
吴邪心里一动，快步下楼。门口站着的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有点乱，脸上还带着点旅途的疲惫，但眼神很亮，见了他就咧嘴笑：“小邪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是黎簇。之前在沙海一别，他还以为这小子会安安分分回学校上课，没想到居然找来了杭州。吴邪把他拉进店里，关上门才问：“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干嘛？”
“我跟我爸吵了架，不想回去了，”黎簇挠了挠头，从背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你之前给我的地址，我想着来找你。”他说着，抬头看吴邪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我知道你要查西沙的事，我虽然没你懂行，但我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吴邪看着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黎簇的时候，这小子还带着点叛逆的愣劲儿，被卷进沙海的局里时，吓得脸都白了。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黎簇，眼神里多了点坚定，倒像是真的长大了。他沉默了几秒，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行，那你就留下，”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得听我的安排，不许瞎跑。”
他把黎簇带到吴山居后院的地下室——那是之前用来放古董碎片的地方，现在堆着些杂物，角落里还积着灰。
吴邪打开灯，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整个空间：“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据点，外面人多眼杂，说话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吴邪一边应付着三叔的追问，一边让黎簇帮忙整理资料。他把从鲁王宫带出的笔记、三叔之前给的关于西沙的资料，还有从朋友那儿查到的裘德考的信息，都铺在地下室的墙上。
用红笔圈出裘德考的人，蓝笔标注已知的西沙海底墓线索，黑笔则画出汪家可能涉及的势力范围——那些是他根据之前的经历，一点点拼凑出来的，虽然还不完整，但已经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这就是汪家？”黎簇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这么多人？”
“只是冰山一角，”吴邪拿起支马克笔，在其中一个名字旁边画了个叉，“之前在沙海，我们端了他们一个据点，但主干还在。这次西沙，他们肯定也会掺和进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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