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千年
寒冬腊月,北风卷着雪花,将整座山染成苍茫的白。
李卿踏雪而行,一身白袍几乎与雪原融为一体,衣摆在风中纷飞,却片雪不沾。他已在这座山上修行近千年,看惯了四季轮回,人间冷暖。今日下山除妖归来,本想直接回道观,却隐约听见一丝微弱哭声。
他本不想理会。人间生死各有天命,他早已学会不去干涉。
可那哭声断断续续,竟牵动了他千年不曾波动的心弦。鬼使神差地,李卿转身朝声音来源走去。
在一棵枯树下,一个裹着蓝布的婴儿被遗弃在雪地中,小脸冻得发紫,哭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愚蠢。”李卿轻声道,不知是说丢弃婴儿的人,还是说会被哭声引来的自己。
他俯身查看。婴儿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努力睁开眼。那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不像寻常婴孩。
正当李卿犹豫之际,婴儿忽然伸出冻得发红的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从相触的地方传来,让李卿吃了一惊。他修行千年,早已寒暑不侵,却在这一刻感到了真实的温度。
“罢了。”他轻叹一声,解开外袍,将婴儿小心裹入怀中,“你我有缘,便带你回去。”
婴儿在他怀中安静下来,小脑袋靠在他胸前,仿佛找到了归宿。
——
道观坐落在山顶,青瓦白墙,古朴简单。李卿将婴儿带回来后,用柔软的布料为他做了个小窝,放在自己卧榻旁。
“既然跟我姓李,便单名一个鹤字吧。”李卿对着婴儿道,“鹤寿千岁,极是悠游,愿你将来能自在如意。”
小李鹤似乎听懂了,眨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小手在空中抓挠。
李卿原本寂静的道观生活因这孩子的到来彻底改变。他不得不学习如何照顾婴儿,下山买羊奶,用法术温热;夜里起身查看,生怕小李鹤踢开被子受凉。
最让李卿自己都惊讶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常常不由自主地化作原形——一只白羽金瞳的灵鸟,跳进小窝,依偎在熟睡的李鹤身边。原形时,他的感知更加敏锐,能听到孩子平稳的心跳和呼吸,这让他莫名安心。
春去秋来,李鹤一天天长大。
小李鹤学会爬行时,李卿不得不在道观地板上铺上厚厚的软垫。当孩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迈出第一步时,李卿表面上静坐读经,实则全身注意力都跟在徒弟身后,随时准备在他摔倒前扶住。
“师乎——”一岁多的李鹤口齿不清地叫着,扑向李卿。
李卿伸手接住小团子,淡淡纠正:“是师父。”
“师乎!”李鹤笑得眼睛弯弯,一把抓住李卿垂下的白发,好奇地往嘴里塞。
李卿轻轻抽回头发,指尖一点,变出一朵小花递给李鹤。孩子立刻被吸引,拿着花咯咯笑起来。
夜里,李卿看着熟睡的小徒弟,心想人间孩子真是麻烦,却又化作小鸟形态,悄无声息地飞上房梁,金瞳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注视着下方安睡的小小身影。
——
李鹤五岁时,已经能在道观里跑跳自如。
“师父,为什么你有时候会变成小鸟?”一天,小李鹤仰着头问。
李卿正在沏茶,动作微微一顿:“那是为师的原形。”
“师父是鸟妖吗?”
“是灵鸟。”李卿简短地回答,将一杯茶推到小桌前,“坐下,教你认字。”
李鹤乖乖坐下,却还在追问:“那我会变成小鸟吗?”
“不会,你是人类。”李卿平静地说,“将来你会长大,变老,而死。而为师会一直这样,直到千年万年。”
小李鹤似乎被“死”这个概念吓到了,黑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我不要死!也不要师父死!”
李卿看着徒弟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难得地多说了几句:“生死轮回,乃天道常理。不必恐惧。”
但李鹤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李卿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擦去孩子的眼泪。他的手指冰凉,却动作轻柔。
那天晚上,李卿原形的小鸟没有停在房梁上,而是轻轻落在枕边,依偎在熟睡的李鹤脸旁。
——
李鹤十岁时,已经能读会写,甚至开始学习基础法术。
李卿发现这孩子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尤其是攻击类法术,几乎一学就会。但他性格里有种执拗和占有欲,让李卿有些担忧。
一次下山除妖,李卿带上了李鹤。妖物是一只獓狠,形似牛,四角,毛发长如蓑衣。李卿本打算将其驱赶至深山中便是,不料那妖直冲向李鹤。
李卿正要出手,却见十岁的李鹤不躲不闪,手中结印,一道金光闪过,竟将那獓狠击退数步。更让李卿惊讶的是,李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凝出一把光刃,直刺向獓狠要害。
“住手。”李卿及时制止,一挥袖将獓狠送走,“它已无战意,不必取它性命。”
李鹤收起法术,但黑眸中仍有未散的杀气:“它刚才想伤害师父。”
李卿微微一愣,才明白那獓狠冲来的方向确实是对着自己。原来徒弟的杀气是为了保护自己。
回山路上,李鹤一直沉默着。直到进入道观,他才突然开口:“任何人想伤害师父,我都不会放过。”
李卿看着徒弟异常认真的表情,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他修心千年,早已看淡生死善恶,但这孩子似乎有着过于强烈的爱憎。
“修行之人,当以慈悲为怀。”李卿最终只是淡淡说道。
李鹤低下头:“徒儿知错了。”
但那天夜里,李卿化作小鸟形态时,发现李鹤并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睛看着房梁上的自己。
“师父,”李鹤轻声道,“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小鸟形态的李卿没有回应——原形时他不能说话。
李鹤似乎也不期待回答,自顾自继续说:“我会变得很强很强,强到能保护师父,强到师父不会离开我。”
黑暗中,李卿的金瞳微微闪烁。
——
李鹤十七岁时,身高已超过李卿,长成了一米九的青年,宽肩长腿,五官深邃俊美,黑发黑瞳如夜。只有在他师父面前,他还会露出少年般的依赖。
“师父,这道符咒我总是画不好。”李鹤拿着符纸,凑到李卿身边。
李卿正坐在窗前读书,头也不抬:“心不静,自然画不好。”
“师父教教我嘛。”李鹤靠得更近,几乎把下巴搁在李卿肩上。他已经比师父高出一个头还多,却还是喜欢凑近撒娇。
李卿微微侧身避开接触:“自己去练。”
李鹤眨眨眼,忽然捂住手腕:“啊,可能是昨天练剑伤到了,手腕好痛。”
李卿终于放下书,拉过李鹤的手腕查看。他指尖冰凉,触到李鹤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微微一顿。
“没有伤。”李卿松开手,语气平淡。
“可是真的疼,”李鹤委屈地说,“师父帮我揉揉?”
李卿抬眼看他。十七岁的李鹤已经学会很好地掩饰眼中的占有欲,但在李卿面前,那深处的偏执仍然偶尔流露。
“去取药膏来。”李卿最终道。
李鹤笑起来,很快取来药膏。李卿沾取一点,轻轻涂在李鹤手腕上。其实根本没有伤,但他还是仔细地揉着。
李鹤看着师父低垂的睫毛,在白净的皮肤上投下浅浅阴影。李卿的容貌千年不变,白袍白发,金瞳似琉璃,美得不像凡间物。有时候李鹤会莫名害怕,怕一阵风吹来,师父就真的羽化登仙而去。
“好了。”李卿放开他,“再去画符试试。”
李鹤不情愿地起身,忽然注意到什么:“师父,你袖口沾了墨。”
说着,他伸手去碰李卿的衣袖,动作自然无比。李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李鹤已经碰到他的手腕。一瞬间,李鹤的手指微微收紧,又很快松开。
“看错了。”李鹤笑道,转身去画符了。
李卿看着徒弟的背影,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千年来,他早已习惯孤独,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唯有这个自己带大的孩子,能一次次突破他的界限。
当晚,李卿沐浴后坐在镜前,一头白发披散下来,如同银瀑。他正要拿起梳子,梳子却被另一只手接过去。
“我来吧,师父。”李鹤不知何时进来,站在他身后。
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白发金瞳,冰肌玉骨;一个黑发黑眸,俊美挺拔。
李卿刚要拒绝,李鹤已经轻轻梳理起他的长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师父的头发一直这么美,像月光一样。”李鹤轻声道。
李卿通过镜子看着徒弟。李鹤的表情专注而温柔,但那双黑眸深处,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可以了。”李卿接过梳子,“你去休息吧。”
李鹤点头,临走前忽然回头:“师父,今晚会变成小鸟吗?”
“问这做什么?”
“好久没看到师父的小鸟形态了,”李鹤笑了笑,“有点想念。”
李卿没有回答。但当晚,一只白羽小鸟果然悄无声息地抓在房梁上,金色眼瞳在黑暗中注视着下方熟睡的青年。
而本应睡着的李鹤,在听到熟悉的细微声响时,嘴角微微上扬。
——
次日清晨,李鹤醒来时,发现小鸟形态的李卿罕见地没有停在房梁上,而是停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飘雪。
“师父?”李鹤轻声道。
小鸟转过头,金瞳看着他,忽然振翅飞过来,在李鹤头顶盘旋一圈,然后轻巧地落在他肩上,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
这罕见的亲昵让李鹤怔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小鸟跳上他的手指,重量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师父今天心情很好?”李鹤轻声问,生怕惊飞了肩上的小鸟。
小鸟没有回应,只是歪头看着他,然后突然振翅飞出窗外,在空中转了一圈,示意李鹤跟上。
李鹤立刻出门,跟随小鸟来到道观后的梅园。红梅在雪中盛开,暗香浮动。小鸟停在一枝梅花上,忽然化作人形。
李卿白袍垂地,站在梅树下,雪花与落梅交织飘落在他发间肩头,美得如同画卷。
“今日教你一套新剑法。”李卿道,手中化出长剑。
李鹤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也化出剑来。
李卿演示起来,白袍随动作飘飞,剑光如虹。李鹤看着师父的身影,一时竟忘了学习,只呆呆看着那人与梅花白雪融为一体的景象。
“看清楚了?”一套剑法结束,李卿回头问。
李鹤诚实摇头:“师父太美,看呆了。”
李卿金眸微眯,似乎不悦,但耳根却微微泛红。他不再理会李鹤,自己重新练起来。
李鹤这次认真观看学习,很快掌握了要领。师徒二人就在梅林中练剑,剑光闪烁,身影交错。
休息时,李鹤忍不住问:“师父今天为什么特别高兴?”
李卿望着远山,半晌才轻声道:“今日是捡到你的日子。”
李鹤怔住了。他从未想过,李卿会记得这个日子,甚至会为此高兴。
“十七年前的今天,我在山下捡到了你。”李卿继续说,语气依然平淡,却让李鹤心跳加速。
“那......”李鹤声音有些哑,“对师父来说,我是重要的吗?”
问出这句话,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尽管李卿抚养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修炼法术,但他从未听过师父一句肯定或温情的话。
李卿转头看他,金色眼瞳在雪光映照下更加透明:“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这不是直接的回答,但李鹤已经满足。他笑起来,黑眸中闪着光:“我会永远是师父的弟子。”
也会永远是守护您的人。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已经表露无遗。
李卿移开视线,继续练剑,但李鹤注意到,师父的嘴角有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天晚上,李鹤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不是十七岁,而是更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模样,发着高烧。小鸟形态的李卿焦急地在他枕边跳来跳去,最后竟用喙啄破自己的翅膀,将几滴金色的血液滴入李鹤口中。
李鹤顿时觉得一股清凉流遍全身,烧退了下去。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小鸟形态的师父蜷缩在他枕边,翅膀上有血迹,金瞳半闭,似乎很虚弱。
“师父?”他小声唤道。
小鸟轻轻蹭了蹭他的脸,然后飞走了。第二天李卿出现时,一切如常,手臂上也没有任何伤口。李鹤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
梦到这里,李鹤突然惊醒。他坐起身,看向房梁——白羽小鸟果然在那里,金色眼瞳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师父,”李鹤轻声道,“我小时候有一次重病,是您用血救了我吗?”
房梁上的小鸟微微一震。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一切。李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又揪心地痛。原来师父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从不提及。
“谢谢师父。”李鹤真诚地说,“我会用一生报答您。”
小鸟飞下来,落在床边,化作人形。李卿坐在床沿,月光从他背后的窗棂洒入,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不必报答。”李卿轻声说,“抚养你,是我自愿的选择。”
这是李卿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情感。李鹤一时激动,抓住师父的手:“那师父就不要总是若即若离,让我不知道您是否在乎我。”
李卿的手冰凉,被李鹤温热的手掌握住,微微一颤,但没有抽回。
“我是妖,你是人。”李卿的声音几乎耳语,“终有一日,你会死,而我还会活着。”
“那就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让我靠近您!”李鹤急切地说,“不要总是推开我。”
李卿沉默良久,终于轻轻回握了一下李鹤的手:“睡吧。”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李鹤如获至宝。他乖乖躺下,眼睛却一直看着李卿。
李卿没有立刻变回小鸟形态,而是罕见地坐在床边,直到李鹤入睡。
那一夜,李鹤睡得格外安稳。
——
次日,李鹤醒来时神清气爽。他走出卧室,发现李卿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两碗长寿面。
“师父?”李鹤又惊又喜。
“昨日是你生辰。”李卿平静地说,“人间孩子过生辰,不是都要吃这个吗?”
李鹤想起自己几年前偶然提到过一次,没想到李卿竟然记得。他坐下,尝了一口面,眼睛一亮:“好吃!师父做的?”
李卿微微点头,自己也拿起筷子。
吃着面,李鹤忍不住一直偷笑。李卿被他看得不自在,金眸瞥过来:“好好吃饭。”
“师父对我真好。”李鹤笑着说。
李卿没有回应,但耳根又微微泛红。
饭后,李卿说要下山一趟。李鹤本想跟着,但被拒绝了。
“好好练功。”李卿说完,化作一只白鸟飞走了。
李鹤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练剑修法。直到傍晚,李卿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
“给你的。”李卿将小包递给李鹤,表情依然平淡。
李鹤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玉簪,通体墨绿,顶端雕有鹤形纹样。
“师父......”李鹤一时语塞。这玉簪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显然精心挑选过——李鹤的原名正是“鹤”。
“不喜欢?”见李鹤久久不语,李卿问。
“喜欢!太喜欢了!”李鹤连忙道,“师父能帮我戴上吗?”
李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玉簪,为李鹤束发。两人距离很近,李鹤能闻到师父身上淡淡的冷香,如同雪中寒梅。
李卿的手指偶尔碰到李鹤的后颈,冰凉却让他感到一阵暖流。
“好了。”李卿退后一步。
李鹤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忽然想起什么:“师父,我也有东西送您。”
他跑回房间,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对白玉耳坠,雕成羽毛形状,精致无比。
“这是我上次下山时买的,”李鹤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师父。”
李卿有些惊讶。他从未戴过饰物,更何况是耳坠。
“我帮师父戴上?”李鹤期待地问。
李卿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李鹤小心地为师父戴上耳坠。白玉羽毛垂在李卿耳畔,与他白发相映,更添几分清冷美感。
“很美。”李鹤由衷赞叹。
李卿走到镜前看了看,金眸中闪过一丝波动,但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李鹤发现师父没有变回小鸟形态,而是以人形坐在院中赏月。他走过去,坐在李卿身边。
两人一时无话,却气氛融洽。
“师父会永远记得我吗?”李鹤忽然问,“即使很多年后,我已经不在了。”
李卿转头看他,金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千年记忆,岂会轻易遗忘。”
“那如果我转世了,师父能找到我吗?”
李卿微微一愣,随后轻轻摇头:“转世之人,已非本人。”
李鹤握住师父的手:“那我就不要转世,变成鬼也要守在师父身边。”
“胡说。”李卿轻斥,但没有抽回手。
又沉默了一会儿,李鹤轻声说:“师父,我能抱抱您吗?”
李卿身体微微一僵。千年修行,他早已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即使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但看着李鹤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最终轻轻点头。
李鹤小心地拥抱住李卿,动作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李卿的身体冰凉,带着淡淡的冷香。李鹤感到师父的身体最初很僵硬,但慢慢放松下来。
“师父,谢谢您捡到我,抚养我。”李鹤真诚地说。
李卿没有回应,但抬手轻轻拍了拍李鹤的背。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当李鹤终于松开时,他发现李卿耳根通红,金眸闪烁着不自然的光。
“回去休息吧。”李卿起身,白袍在夜风中飘动。
李鹤笑着点头:“晚安,师父。”
那晚,李鹤睡得很沉。他不知道的是,一只白羽小鸟整夜停在他枕边,金瞳温柔地注视着他,偶尔用喙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千年鸟妖或许还不懂人间情感,但他知道,怀中这个孩子,是他漫长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而李鹤在梦中喃喃自语:“师父...我会永远...守护您...”
小鸟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依偎着他入睡。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覆盖了整座山峦,纯洁无瑕,如同最初相遇的那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