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第一次见到齐砚深,是在二十岁那个冬天。
她蹲在医院后门的雪地里,正用冻裂的手指捡被风吹落的中药渣。父亲肺癌晚期,家里早就空了,这罐药是她变卖最后一件棉袄换来的,却被护工嫌晦气,隔着老远扔了出来。
“捡它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裹着雪粒砸过来,冷得像冰。温阮抬头,看见黑色宾利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羊绒大衣的男人,眉眼锋利,下颌线绷得很紧,是那种活在财经版封面上的人。
她没说话,只是把药渣一点点拢进破布包里。药汁渗进雪地里,洇出深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温明远的女儿?”齐砚深踢了踢她脚边的药罐,铁皮罐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响,“你父亲挪用公款时,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温阮的背猛地僵住。父亲是齐氏集团的老员工,半年前被查出挪用三百万,锒铛入狱后才查出癌症。齐砚深是齐氏现任掌权人,是来讨债的。
“我会还。”她声音发颤,却梗着脖子抬头,“请你……让医院再给我爸用几天药。”
齐砚深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凭什么?”
雪落在他睫毛上,瞬间融成水。温阮看着他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突然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冰碴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我什么都能做。”
男人的目光在她冻得发紫的唇上停了两秒,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包括……陪我?”
温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看着他眼底的冷漠,点了点头。
那天起,温阮搬进了齐砚深的别墅。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囚。他给她一张副卡,让她随意消费,却从不碰她,只是每晚让她坐在客厅,等他深夜归来。
他会把带着酒气的外套扔给她,会让她给他泡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会在她不小心打碎杯子时,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扫过她的脸。
有一次她发烧到39度,躺在客房里意识模糊,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他对特助说:“温明远的保外就医申请,驳回。”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温阮蜷缩在被子里,第一次明白,齐砚深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她的身体,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用最钝的刀,一片片割她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