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陷在重度虚弱里，意识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棉花，连维持半透明的虚影都有些吃力。他飘在土庙的残垣上，看着村民们围着水井忙忙碌碌，木桶碰撞的声响、孩童的嬉闹声顺着风飘过来，倒让这荒芜的小村多了点生气。
“栓柱，你刚才真看见井里有光？”李小翠提着满满一桶水，脚步轻快，却没忘了刚才的疑惑。她是村里的媳妇，丈夫去年在蝗灾里饿病了，现在还卧病在床，这口井的水要是断了，一家子都得跟着遭罪。
王栓柱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确定。他左腿上还留着去年被野猪拱伤的疤痕，这会儿提着水桶，伤口还隐隐作痛：“我也说不准，就觉得眼睛晃了一下，再看水就清了。你说...会不会是那土庙里的神？”
这话一出，旁边两个打水的村民都笑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叫周老根，是村里出了名的硬气人，去年蝗灾时带头反对拜神，这会儿撇了撇嘴：“栓柱你是被野猪拱坏了脑子？那庙都塌了多少年了，要是有神，早显灵了，还能让咱们饿肚子？”
另一个妇人也附和：“就是，肯定是泉眼自己通了，跟神没啥关系。赶紧打水吧，待会儿水要是又浑了，可就来不及了。”
李小翠没再说话，心里却犯了嘀咕。她刚才看得清楚，井水是突然变清的，连水面上的死鱼都浮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泉眼自己通了的样子。她提着水桶往家走，路过土庙时，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那塌了的庙门里望了一眼——里面除了杂草和几块碎砖，啥都没有，可她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陈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面板上“王栓柱、李小翠·泛信倾向”的字样还亮着，却始终没转化成实际的香火值。他心里有数，作为程序员，他太懂“用户疑虑”的症结——一次偶然的“效果”不足以建立信任，得有持续的“功能验证”才行。可他现在灵魂强度只剩一半，连第二次“微末庇佑”都发动不了，只能等虚弱状态过去。
两刻钟很快就到了。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周老根。他提着空桶去井边，刚弯腰，就惊呼一声：“水咋又浑了？！”
村民们闻声围过来，果然见井水又恢复了之前的浑浊，甚至比刚才更黑，水面上还飘着一层油膜似的东西。有人试着打了一桶，刚提起来就闻到一股腥臭味，赶紧倒了回去。
“咋回事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有人急了，“这水要是不能喝，咱们咋办？”
“去后山找水源啊！”周老根把桶往地上一摔，“总不能在这儿等死！我去叫人，带上柴刀和锄头，就算有野猪，咱们人多，也能拼一把！”
村民们慌了神，纷纷回家拿家伙。李小翠站在人群外，看着突然变浑的井水，又想起刚才突然变清的场景，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她往土庙的方向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布包着的黑面馍——这是家里仅有的一点存粮，她丈夫还没吃。
她走到庙门前，把黑面馍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碎砖上，对着空荡荡的庙门小声说：“要是真有神明在，就再显显灵吧。俺们村穷，没好东西供奉，就这一个馍，您别嫌弃。要是能让井水再清一会儿，俺们肯定记得您的好。”
陈砚飘在她头顶，看着那个黑面馍，心里竟有点发酸。他刚想回应，突然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村民李小翠‘主动供奉行为’，泛信倾向升级，触发‘临时香火值’：3点。是否消耗1点临时香火值，发动‘微末庇佑·二次净化’（成功率提升至20%，无虚弱惩罚）？”
“发动！”陈砚立刻回应。
这次的微光比刚才明显了些，淡蓝色的光丝从陈砚虚影里飘出，落在井水里。不过瞬息间，浑浊的井水又开始变清，腥臭味慢慢消散，水面上的油膜也不见了。
“清了！水又清了！”有人大喊起来。
李小翠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那道淡蓝色的微光从土庙方向飘向水井，她心里猛地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土庙磕了个响头：“真有神明！真的有！”
这一跪，把周围的村民都吓了一跳。周老根刚拿了柴刀出来，见李小翠跪着磕头，皱着眉走过来：“你这是干啥？疯了？”
“不是俺疯了！”李小翠指着水井，又指着土庙，声音带着激动，“刚才俺给庙里的神明供了个馍，就看见一道光飘去井里，水就清了！前两次都是！这肯定是神明显灵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将信将疑。王栓柱走过来，看着清冽的井水，又看了看李小翠真诚的眼神，突然说：“俺刚才也看见光了，就是没敢说。现在想想，两次水变清，都跟这庙有关！”
有了两个人作证，村民们的态度开始松动。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土庙，叹了口气：“要是真有神明庇佑，那也是咱们村的福气。要不...咱们把这庙修修？再供点东西？”
“修啥修！”周老根还是不信，“不就是两次水变清吗？说不定是巧合！要是真有神，咋不把后山的野猪赶走？咋不把咱们地里的庄稼变多？”
他这话一出，村民们又沉默了。是啊，水是清了，可还有更实际的问题等着他们——后山的野猪、地里的收成、卧病在床的亲人...这些都不是一口清水能解决的。
陈砚看着面板，李小翠的“泛信倾向”终于转化成了3点香火值，王栓柱也差一点，就差一个“主动认可”。可周老根的质疑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村民们刚冒头的信仰上。他知道，要让村民真正相信，得解决更关键的问题——比如，后山的野猪。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是野猪！”有人大喊起来，“后山的野猪下来了！”
村民们赶紧抄起家伙，往村口跑。陈砚也飘了过去，只见远处的小路上，一头比普通野猪大了一圈的黑猪正往村里冲，它的獠牙上沾着血，眼睛泛着红光，跑起来的时候，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
“是一阶妖兽·血齿猪！”系统的提示弹了出来，“实力相当于锻体境中期修行者，攻击性极强，喜食活人。当前宿主香火值3点，可消耗2点兑换‘神念震慑’（效果：震慑妖兽十五息，成功率30%），或消耗3点兑换‘护村屏障’（效果：形成一阶屏障，抵挡妖兽攻击三十息，成功率25%）。”
陈砚心里一紧。锻体境中期的实力，村民们手里的锄头、柴刀根本挡不住。他看了一眼村口的村民，周老根举着柴刀站在最前面，脸色发白却没后退；李小翠抱着孩子躲在后面，眼神里满是恐惧；王栓柱左腿不方便，却还是拄着锄头站在旁边。
“兑换‘神念震慑’！”陈砚立刻做出决定。护村屏障虽然能抵挡攻击，但需要3点香火值，用完就没了；神念震慑消耗少，还能给村民争取逃跑的时间。
“叮！消耗2点香火值，‘神念震慑’发动中...成功率判定中...判定成功！”
一道无形的神念从陈砚虚影里扩散出去，正好撞上冲过来的血齿猪。那血齿猪原本凶戾的眼神突然一滞，脚步停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獠牙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
“就是现在！跑！”周老根反应最快，大喊一声，拉着身边的孩子就往村里跑。村民们也回过神来，纷纷往村里退。
血齿猪被震慑了十五息，等神念消散后，它晃了晃脑袋，眼神里的凶戾更甚，朝着村民逃跑的方向追了过来。可村民们已经退到了村中心，有人关上了村口的木栅栏——那栅栏是用粗木头做的，虽然简陋，却能暂时挡住血齿猪。
“刚才那猪咋突然停了？”周老根靠在栅栏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王栓柱扶着锄头，脸色苍白：“俺...俺好像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那猪就停了。”
李小翠抱着孩子，突然看向土庙的方向：“是神明！肯定是神明帮了咱们！刚才水变清是神明，现在野猪停下也是神明！”
这次，没人再反驳。周老根看着那道还在晃动的木栅栏，又看了看土庙，心里第一次对“神明”产生了动摇。他想起刚才血齿猪冲过来时的恐惧，想起井水变清时的惊喜，这些都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陈砚飘在土庙前，看着面板上的变化——李小翠的信仰程度从“泛信者”变成了“诚信者”，香火值增加到6点；王栓柱的“泛信倾向”终于转化成了3点香火值；就连周老根，面板上也多了一行“周老根·泛信倾向（待激活）”。
虚弱感还没完全消散，可陈砚心里却燃起了一点希望。作为程序员，他知道这是“用户留存”的关键一步——解决了用户的核心痛点（水源、安全），才能建立初步的信任。
可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那只血齿猪只是一阶妖兽，后山还有更多的危险；村里的水源只是暂时解决，要是泉眼真的堵了，还得找新的水源；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只是个“不入流的野神”，连天道认证都没有，活动范围也仅限于石洼村。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一条新的提示：“检测到宿主初步建立信仰，解锁‘香火商城’初级权限。当前可兑换物品：1. 一阶清心符（消耗5点香火值，可缓解凡人病痛）；2. 神念探知（消耗3点香火值，可探查管辖范围内一阶及以下生物）；3. 微末祈雨（消耗10点香火值，可在管辖范围内降下小雨，持续一个时辰）。”
陈砚看着这些兑换物品，眼睛亮了起来。清心符可以治疗村民的病痛，神念探知能提前预警危险，微末祈雨则能解决地里的庄稼问题——这些都是村民们最需要的东西。
他飘在土庙的残垣上，看着夕阳下的石洼村。炊烟又升了起来，这次比刚才更浓，村民们的脸上也少了几分愁苦，多了几分安心。李小翠提着一个篮子，往土庙走来，里面装着两个黑面馍和一小把野菜。王栓柱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几块刚从山上捡来的光滑石头，说是要给庙门砌一砌。
周老根没有来，却让儿子送来了一根还算结实的木头，说是给庙顶挡挡雨。
陈砚看着这些朴素的供奉，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现代，他是敲代码的程序员，每天面对的是冰冷的屏幕和 deadline；现在，他是石洼村的守护神，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期盼和信任。
他知道，这条从“野神”到“天道认证神”的路还很长，混虚界的危险也远不止妖兽这么简单。但至少现在，他有了第一个“用户群体”，有了前进的方向。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陈砚闭上眼，开始恢复灵魂强度。他能感觉到，香火值还在慢慢增加，虽然不多，却像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了他在这陌生世界的第一步。
而在村外的后山深处，一双绿色的眼睛正盯着石洼村的方向，那是一只刚觉醒灵智的二阶妖兽·青瞳狼。它能感觉到，石洼村里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那股力量虽然微弱，却让它感到了一丝威胁。它舔了舔嘴唇，转身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声低沉的嚎叫，在夜色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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