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烛光与未说出口的话
烛火在茶几上轻轻晃着,我捧着诗集,目光却没落在字里行间——纸页上印着他的影子,肩膀的轮廓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连带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柑橘香,都混着蜡烛的暖味,慢慢漫进心里。
“这首你上次说喜欢。”他忽然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我摊开的那页,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我抬头看他,他的视线落在诗行上,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的影,和平时穿着校服、眉眼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
“嗯,”我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觉得写得很软,像……像下雨天的被子。”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单眼皮眯成月牙:“形容得很特别。”烛光落在他笑起来的梨涡里,像盛了颗小小的星星,我看着那点光,忽然觉得心跳又快了半拍。
窗外的雨好像小了些,不再是刚才那种“要把别墅区泡起来”的急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细响,敲在玻璃上,像轻轻的叩门声。他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杯壁上凝着薄薄的水汽,递到我手里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指腹,凉得我下意识缩了一下。
“水有点温,”他说,“你裤脚湿了,别喝凉的。”我捧着杯子,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慢慢驱散了刚才脚踝的冰凉。抬头时,正撞见他盯着我卷了两圈的裤脚,眼神里带着点笑意:“明天我找个绳子给你系上,不然总往下掉。”
“不用麻烦,”我赶紧说,“明天我换自己的裤子就好。”他却摇摇头,坐在我旁边,拿起茶几上的蜡烛,轻轻转了转:“反正绳子也多,顺便的事。”烛光在他指尖转着圈,把他的影子也搅得轻轻晃,我看着那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刚才在黑暗里撞进他怀里的瞬间——他胸膛的温度、发梢的水汽,还有那乱了节奏的心跳,都像此刻的烛光,明明灭灭地印在脑子里。
“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我没话找话,怕再沉默下去,那些藏不住的心思会从眼里跑出来。他顿了顿,指尖停在蜡烛上:“她说今晚住朋友家,雨太大,开车不安全。”我“哦”了一声,又没了话。
烛火忽然“噼啪”响了一下,爆出个小小的火星。他抬头看我,眼神在烛光里显得很深:“你刚才……怕黑吗?”我愣了愣,想起刚才他问过一次,当时我含糊着“嗯”了一声。现在再被问起,反而不敢说真话——其实不是怕黑,是怕在那样浓的黑暗里,藏不住对他的在意。
“有、有一点,”我小声说,“主要是突然黑下来,有点慌。”他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把茶几上的另一支蜡烛往我这边推了推:“多一支,亮一点。”火苗挨得近了,暖光更盛,把我们的影子叠得更紧,连手臂的轮廓都快融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窗外传来积水滴落的声音,“嗒、嗒、嗒”,比刚才的雨声更显安静。他看了眼手机:“快十点了,你家那边路好走吗?”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该回家了。刚才被烛光和他的气息裹着,居然忘了时间。
“应该……能走,”我站起身,运动裤的裤脚还是往下滑,“雨停了就好。”他也跟着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干毛巾:“把头发擦一擦,刚才淋到雨了。”我接过毛巾,指尖碰到他的手,又是一阵轻微的发烫。
擦头发时,他去玄关找我的伞,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塑料袋:“把湿裤子装起来,明天我洗好给你带学校去。”我接过塑料袋,看着他把我的湿伞撑开,检查有没有漏雨,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总是这样,把所有小事都照顾到,却又做得自然,像早就习惯了一样。
“我送你到楼下。”他拿起钥匙,手机揣在口袋里,蜡烛还在客厅里亮着,暖光从身后漫过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在楼道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在我旁边,偶尔会提醒我“台阶有点滑”,声音比平时更软些。
到楼下时,晚风带着雨后的凉,吹得我打了个哆嗦。他把伞递给我:“路上慢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我接过伞,看着他站在楼道口的灯光里,浴袍的带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发梢还有没干的水珠。
“那我走了,”我说,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你的裤子……还有蜡烛。”他笑了,月牙眼又露了出来:“不客气,明天记得带校服裤,换下来给我。”我点点头,转身撑开伞,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像裹了层暖纱。
“黑羽!”我忽然喊了他一声,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我。晚风把我的声音吹得有点飘,“那个……诗集,我明天带给你。”他挥挥手,声音清亮:“不急,你先看完!”
我转身往前走,伞面上的水珠滴下来,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回头,楼道口的那道影子还在,像颗定在雨夜尽头的星。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想起还没给他发“到家了”,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又加了句:“今天的蜡烛,很好看。”
没过多久,手机震了一下,是他的回复:“明天再给你点。”后面跟着个星星的表情。我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雨后的晚风都不凉了,连手里的伞,都好像沾了他身上的柑橘香,清清爽爽的,却暖得人心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