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夕拒绝了当地政府的采访,但接受了记者的询问。
“严小姐,D国宗教问题从18世纪起便不断被激化,近代以来更是爆发了四次大规模的战争,您认为我们D国人民还能看到和平的那一天吗?”
“会的,一定会的。”
正午的阳光灼烈却并不刺眼,它将希望播撒在这片黄沙上,以荆棘之花的名义带给民众。
她肃穆的看着瓦尔希纳的铜像做出了答复。
四个小时后,严夕坐上了离城的大巴,踏上归国的旅程。
由于交流会的开办,她错过了最佳撤离时间,只能选择大巴坐一晚上到北部的站点。
两天时间,暴徒攻下了南部的中心城市,意味着D国沦陷三分之一。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在西部也发起了猛烈攻击,政府军顽强抵抗,死伤过半。
当夜凌晨,D国领导人紧急召开国会,公开向联合国请求支援。
颠簸的石路使严夕中途就醒来,窗外远处大片亮着火光,夹杂着哭喊声,让这里成为真正的炼狱。
巡逻机不时从头顶飞过,在黑暗中显得更为压抑。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松懈一下。
严夕又摊开了画笔,将窗外景色画了下来。在这幅作品中以黑色为主基调,些许艳红增加了画面感,恐惧被无限放大。
她的头嗡嗡作响,精神状态很差。就这几天时间,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听说了太多负面新闻,所有的消息都在告诉她,这个国家正在一步步走向灭亡,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真的吗?
……
来不及悲伤,公路后方突惊一声爆响,子弹穿风而过,直接击碎了后方玻璃,车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车外火光冲天,机枪扫射声越来越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司机一脚油门加到120迈,与暴徒展开生死追击。
“Go to the government stronghold in Smaug!”(去斯木革的政府据点!)
车内一民众喊着,飞快地冲向驾驶室,与司机交流着。
从车底爬起后严夕发现自己的额头被撞破,血直直往外流,耳朵突然嗡鸣,她大口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景物变得模糊,一种晕眩感扑面而来。
她掏出纸巾强忍不适,使劲摁住伤口,慢慢稳定了下来。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擦伤,狂风从破窗处灌入,让人感到凄寒与悲苦。
时间一点点流逝,黎明终归降临,每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第一次觉得阳光是那样的亲切。
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放松,严夕一夜未眠却没有一丝困意。
两个小时后终于抵达斯木革,经过三轮政府军的搜查后,大巴车缓缓驶入城内。
下车后严夕随便找了家超市给手机充上了电,这时和她同一辆车的几个D国人也走了进来,他们凑了几块钱向店主借了个公用电话。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一开口便是着急的询问。虽不懂语言,但从几人的反应中,她猜出他们是向家人报平安。
“Asian?”(亚洲人?)
“(华国人)”
店主从货柜后走出,用流利的英语与她交流着。
他大概三十出头,留着短而硬的胡茬,穿着灰色衬衫和蓝牛仔裤。
“你一个人来的?”
“出差。”
“那真是不幸,遇上这种事。”
严夕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自己答应出国是福还是祸。如果当初拒绝老师便有可能会死在D国,那么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可如今自己被困在战火中不知何去何从。
手机被重启,看着几十个未接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回去。
“喂,老师是我。”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转而爆发出老人的喊声。
“严夕?!孩子是你,你还好吗?”
“还好。”她强抑悲伤扯着嗓子回应着。
老人哽咽了几声,声音颤抖斥责道:
“你以后要是再这么擅作主张就别说是我徒弟!”
他重重咳了几声,和缓了一些,又赶忙问说:
“你现在在哪儿?我已经让当地大使馆联系你了,你*#*#……”
“喂?喂?章老师?!”她着急的问着。
店主叹了口气说:
“没用的,看来叛军破坏了电信塔,我们联系不上外界了。”
此话一出,严夕的眼神瞬间暗了几分,一种窒息感包裹着她。
已是正午,街上却空无一人,政府军的车辆不停排查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枪响。
她买了一些面包与店主闲聊着,也许这样才能暂时忘却烦恼。
“刚才那位是你叔叔吗?”
“是我的大学老师,我是个孤儿。”
店主意外的看着她,很是敬佩地说:
“那你很坚强!”
严夕扯了一抹笑,转头看向了街上景色。
没几分钟,三个政府军便直接踹门而入,他们看着严夕高喊了几声,把她给围了起来。
“什么人?!”
说完一人便动手去抢她的包,严夕也不甘示弱,一直拽着不放。见状政府军以为是什么危险物品,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她。
店主急忙用当地方言喊着:
“别开枪,她是华国人,包里是贵重物品,来这儿只是出差。”
话音刚落,他一只手去掏烟,另一只手轻拍严夕的背安抚她不要激动。
得到好处后政府军的态度有所缓和,但还是要搜查她的包。
“告诉她这是例行公务。”
他们对着店主说着让他转告严夕。
片刻后,包中的物品被一一展示出来。其中有一个用大布绸包着的木盒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政府军直接掀开了盒子,发现里面都是各种奇怪的工具。
“这是什么?”
严夕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说:
“我是你们国家请来的文物修复师,这些是修复工具。如果你们再随便乱翻我的东西,我不介意让全世界的人知道D国的军队有多么鲁莽。”
翻译过后,三人顿时放下了她的东西,检查没问题便离开了店。
严夕轻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来那本画册。她拍了拍尘土,一脸复杂的看着这里的景象。
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店主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十分惊讶的开口道:
“没想到你有这么厉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