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晏家半山庄园,今夜灯火璀璨,名流云集。
晏家千金宴晞的十八岁成人礼,是上流社会近年来最受瞩目的盛事之一。
庄园外豪车如流,媒体长枪短炮被严格隔离在警戒线外,只能远远捕捉那流光溢彩的宴会轮廓。
手持请柬步入其中的,无不是政商名流、世家权贵。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水晶灯下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与鲜花交融的馥郁气息。
宴晞身着由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的晚礼服,雪纱层叠,勾勒出她初长成的曼妙身姿,又不失少女的清新典雅。
她颈间佩戴着稀有的粉钻项链,流光溢彩,却丝毫夺不去主人半分光芒。
她站在宴父宴母身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着络绎不绝的道贺,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一举一动皆是名门闺秀的典范。
“小晞今天真漂亮,不愧是白姐和宴哥的骄傲。”世交长辈笑着称赞。
“张叔叔过奖了。”宴晞微微颔首,笑容温婉,眼神清亮而不失谦逊。
无人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微微蜷缩一下——只有极熟悉的人才知道,这是她耐心渐失的小动作。
这种场合她早已驾轻就熟,但内心深处,她更渴望的是引擎的轰鸣或是格斗场上的汗水和自由。
宴父宴明雍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儿,眼中满是自豪与宠爱。
宴母白婉宁轻轻挽着丈夫的手臂,看着女儿,笑容温婉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她的目光偶尔会飘向不远处正和堂哥宴承玺低声说笑的二女儿宴倾音。
倾音今天也是一身华服,明艳照人,只是白婉宁看到她,心口总会泛起细密的疼,那个失踪多年的小女儿倾心的影子总会重叠上来,让她呼吸微窒。
她转而看向宴微澜。
宴微澜穿着精致的粉色小礼服,长相呆萌可人,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小时候的宴倾心。
白婉宁看着她,眼神便会不自觉柔和下来,仿佛透过她,能弥补一些对失踪幼女的思念和遗憾。
宴微澜敏感地察觉到母亲的视线,回以一个甜甜的、略带依赖的笑容。
宴晞将母亲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叹,面上笑容却无懈可击。
她与妹妹倾音感情极好,自然明白母亲的心结与无奈,也清楚母亲已在竭力弥补和克服。
而对于宴微澜,宴晞并无恶感,只是清楚地知道,那份宠爱源于何处。
“小晞,快看谁来了。”堂姐宴舒窈优雅地踱步过来,用香槟杯轻轻碰了碰宴晞的手背,示意她看向入口处。
一阵轻微的骚动自门口传来。
一行人步入宴会厅,为首的男人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身量极高,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质冷峻沉稳,面容俊美得极具侵略性,深邃的眼眸扫过会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迫人气势。他所经之处,人们不自觉地为他和他的随行人员让开道路,低声议论着他的身份。
“那是……M国的裴堇年?”
“裴氏财阀的掌舵人?他竟然也来了!”
“晏家面子果然大……”
宴晞的目光与他在空中短暂相接。
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宴晞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被强大掠食者盯上的微妙感掠过心头。
她维持着完美的笑容,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宴晞听到堂姐在她耳畔道:“我成人礼那日也邀请了他,他可没来。”
宴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
裴堇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宴明雍夫妇,送上贺礼与祝词。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语气从容不迫,与宴父交谈时,气场竟丝毫不落下风。
简单的寒暄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宴晞身上,停留了两秒,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随即礼貌告退,并未多做停留。他的到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又迅速归于平静,仿佛只是礼节性地出席。
宴晞注意到,他送上的贺礼是一份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珍贵曲谱孤本,这投其所好的精准度让她有些意外。
而更让她心头微动的是,父亲身边的助理随后悄悄递给她一个狭长的丝绒盒子,低声道:“大小姐,这是裴先生单独给您的成人礼。”
宴晞借着无人注意,轻轻打开一条缝隙。里面并非名贵珠宝,而是一把造型古朴锐利的军用匕首,玄铁刀身,乌木刀柄,触手冰凉,重量恰到好处,刃口在灯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寒芒。这完全不是该送给一位名门淑女的礼物,却瞬间击中了宴晞内心深处那个桀骜不驯、热爱一切力量与速度感的灵魂。
她猛地合上盒子,心跳莫名加速,下意识地再次望向裴堇年离开的方向,只捕捉到他消失在门口的高大背影。
“小晞,你该登场了。”母亲温柔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宴晞收敛心神,将那个盒子和那个男人带来的异样感暂时压下。
她走到宴会厅中央,从小提琴手手中接过名贵的古董小提琴。
灯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微微颔首,将琴抵于颈间,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沉静而专注。
下一刻,帕格尼尼的《钟》那华丽而极具技巧性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音符时而急促如雨打芭蕉,时而悠扬如清泉流淌,将小提琴的演奏技巧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优雅的身姿与狂野奔放的琴音形成一种奇妙的魅力,征服了全场宾客。
无人知道,这位在聚光灯下完美无瑕的宴大小姐,礼服之下,或许还残留着昨日马术训练时轻微的淤青,而她此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或许是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和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送礼如此“特别”的男人。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宴晞微笑着行礼谢幕,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空荡荡的入口处。
裴堇年。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