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欢呼声还没完全消散，姒锦就被蒋时拽着往教学楼疯跑——下节是老周的数学课，迟到要罚站十分钟，他俩可不想开学第二天就被抓典型。姒锦边跑边把汗湿的校服外套往肩上搭，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满脑子还停留在刚才赢球的痛快里。
刚冲进教室，讲台上堆叠的试卷就晃了姒锦的眼，他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的摸底考成绩居然发得这么快。溜回座位时，钱程已经坐得笔直，面前摊着崭新的数学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侧脸上，把低垂的睫毛映出淡淡的阴影，连翻书的动作都轻得没声音，跟周围还在打闹的同学格格不入，活脱脱一副“标准学霸”的模样。
“安静！”老周敲了敲讲台，拿起最上面的试卷，“这次摸底考，整体成绩一般，但有同学表现突出——钱程，满分。”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我靠，满分？二次函数那题我都快算哭了！”“不愧是班长，也太牛了吧！”议论声里，钱程起身去拿试卷，路过姒锦座位时，姒锦飞快地瞥了眼他的卷面——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写得规整，红勾从第一题划到最后一题，连草稿纸上的公式都排列得整整齐齐。对比自己桌角那张三道大题空着的试卷，姒锦莫名有点发涩，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懂打球战术就算了，学习居然这么变态。
“姒锦，58分。”老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把试卷往他桌上一放，“上课少想点怎么赢球，多想想怎么把分数提上去，不然期末你又要挂科。”
姒锦盯着试卷上刺眼的“58”，耳尖有点发烫。等老周转身写板书，他偷偷戳了戳钱程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喂，你数学怎么这么好？有什么诀窍没？”
钱程抬眼看他，黑眸里没什么情绪，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多做题，把公式记牢。”说完就低头整理试卷，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再也没跟他多聊一句。
姒锦看着钱程认真做题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冷面学霸”有点反差——平时冷得像块捂不热的冰，倒也不算讨厌。
接下来的几节课，姒锦都有些心不在焉。语文课上盯着黑板走神，满脑子都是早上打球时的痛快；物理课上偷偷在草稿纸画篮球战术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还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放学铃响，他胡乱把试卷塞进书包，跟郭磊、谢涛喊了句“明天见”，就往校门口跑——蒋时早就约好，赢了球要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冰汽水庆祝。
刚拐过教学楼后的小巷，一阵刻意压低的嘲讽声就飘进了耳朵。“钱程，你装什么装？考个满分了不起啊？”“就是，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读再好还不是没人要？”
姒锦的脚步顿住了。这声音他有点耳熟，好像是隔壁班的冯伟宏——那人平时就爱拉帮结派，听说还欺负过低年级的学生。他皱着眉往巷子里走了两步，透过墙角的缝隙看过去，果然看见三个男生围着钱程，冯伟宏站在最前面，染着黄毛的脑袋凑得很近，语气里的恶意藏都藏不住。
“怎么？不说话了？”冯伟宏伸手推了钱程一把，钱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到了墙上。“我告诉你，别以为上了高中就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你就是个捡来的……”
姒锦刚要冲上去帮忙，却看见钱程动了。他没像平时那样安静忍让，反而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了平时的平静。冯伟宏还想伸手推他，钱程却先一步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攥住了冯伟宏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冯伟宏就疼得龇牙咧嘴，叫出声来：“你他妈放手！”
另外两个男生见状，立马挥着拳头扑过来。姒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下一秒，他就看呆了——钱程松开冯伟宏，身体灵活地往后一躲，避开左边男生的拳头，同时抬脚顶住右边男生的膝盖，那男生“哎哟”一声就跪了下去。紧接着，他伸手抓住左边男生的胳膊，轻轻一拧，对方就疼得没了力气，手垂在身侧不敢再动。
前后不过半分钟，三个男生就全蹲在地上哼哼，没人再敢上前。冯伟宏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着钱程：“你等着！这事没完！”说完，就带着另外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跑了，连狠话都没敢多说一句。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钱程抬手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动作依旧利落。他转头的瞬间，正好对上站在巷口的姒锦，眼神里没什么意外，倒让姒锦先慌了神，赶紧快步走过去，语气有点急促：“你……你没事吧？刚才那几个是谁啊？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钱程靠在墙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冯伟宏，跟我一个村的。”他的声音比平时轻了点，没了之前的平淡，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沉郁，“我是我奶奶捡来的，没亲生父母，他们从初中就开始欺负我，总拿这事笑话我。”
姒锦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钱程。平时的钱程，要么是安静做题的学霸，要么是课堂上沉默的同桌，可现在，他靠在墙上，头微微垂着，阳光照不到他的眼底，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孤单。
“那你刚才……”姒锦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反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刚才钱程的动作那么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只是以前没在别人面前显露过而已。
钱程抬眼看他，眼底的沉郁淡了点，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他们打不过我，就总拿这事恶心人。”他顿了顿，补充道，“从初中到现在，习惯了。”
姒锦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数学课上钱程满分的试卷，再想到冯伟宏说的那些刻薄话，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吐槽钱程“冷漠”“不近人情”，有点可笑——这人只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太深，没在别人面前表露而已。
“以后他们再找事，你跟我说。”姒锦挠了挠头，语气有点生硬，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帮你揍他们，保证让他们不敢再胡说八道。”
钱程看着他，嘴角似乎极快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站直身子，拍了拍姒锦的胳膊：“不用，我能解决。”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是要去买汽水？再不去，小卖部该关门了。”
姒锦“哦”了一声，跟在钱程身后往巷外走，并排着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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