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锦掏出钥匙拧开门时，客厅的灯还暗着。沙发上搭着继母的丝巾，茶几上留着她昨晚没收拾的化妆棉——这个家永远这样，只有“来过”的痕迹，没有“等着”的温度。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拉链滑开，没写的数学练习册掉出来，纸页被风吹得翻了两页，他瞥都没瞥，径直瘫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刷着。
班级群里吵吵闹闹，蒋时发了好几条游戏厅新机器的视频，配文“新赛车超爽，速来”，还特意@了他。姒锦手指悬在屏幕上，指尖无意识蹭过手机壳边缘的划痕——那是上次跟人起争执时摔的。他盯着“速来”两个字看了几秒，最终只回了句“不去了”，就退出了群聊。
窗外的天慢慢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光斑。姒锦盯着光斑发愣，突然想起昨天查寝后的场景：张叔刚走，他就拽着钱程的衣角，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问“能不能留个电话”。当时钱程手里还拎着回村的竹篮，闻言愣了一下，耳尖悄悄泛红，低头报号码时，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一想到这儿，姒锦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指尖忍不住又蹭了蹭手机壳。
正出神时，手机突然震了——是个陌生号码，他随手在备注栏填了“钱程”，点进去一看，短信只有一行字：“昨天你要的号码，微信也是这个。”
姒锦猛地坐直身子，后背都贴紧了沙发靠背。他赶紧点进通讯录，把号码存好，连备注都没再改，就直接点开微信搜索。添加好友时，他盯着输入框里的“姒锦”两个字，犹豫着要不要加点什么，可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原样发了过去。发送请求后，他把手机攥在手里，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对方的回复，连沙发缝里掉的笔滚到脚边，都没心思去捡。
没过两分钟，微信提示音“叮”地响了——“对方已通过好友请求”。姒锦赶紧点进钱程的主页，朋友圈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条动态，连背景图都是系统默认的灰色。他盯着空白的页面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发了句：“你这朋友圈，比我课本还干净。”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钱程就回了：“平时不怎么发。”
简洁的五个字，倒跟他平时话少的样子一模一样。姒锦忍不住笑了，手指飞快打字：“也是，你天天要么写作业要么看书，哪有时间发这个。”
另一边，钱程正坐在院里的竹椅上，手里攥着刚择好的青菜，叶子上还沾着水珠。手机震了下，他赶紧擦了擦手，点开一看，是姒锦的消息。想起昨天查寝时，姒锦慌慌张张藏mp3，把挂在上面的小熊挂件露在外面，却还嘴硬说“没藏东西”的样子，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回复：“嗯，奶奶也不用微信，发了没人看。”
刚发送完，手机又震了——姒锦发来个“懂了”的表情包，小熊头像配着摊手的动作，跟他平时在学校里“不好惹”的样子反差极大。紧接着又发来一句：“下周校队选拔，郭磊非拉着我去看，说缺个人凑数，你去不去？”
钱程抬头看了眼正在厨房烧火的奶奶，灶膛里的火苗映得她的脸暖融融的。他回复：“去。”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揣回兜里，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接过奶奶递来的搪瓷碗：“粥好了？”
“早好了，就等你聊天呢。”奶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又盛了勺粥递到他碗里，眼神落在他揣手机的口袋上，语气带着点打趣，“跟这位同学聊的怎么样啊，看你比平时开朗了许多，刚才洗菜，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钱程握着温热的搪瓷碗，指尖蹭过碗沿磨出的细纹，低头喝了口粥。小米的香气裹着柴火的暖意漫到心口，连带着刚才聊天的轻松感，一起沉在心里。他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耳尖却悄悄热了——连奶奶都看出来了，跟姒锦聊天时，他好像真的比平时轻松多了，不用想着赶作业，不用想着帮奶奶干农活，只需要顺着话题聊下去，就觉得踏实。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槐树叶的清香，落在钱程的手腕上。他抬头望着老槐树枝桠间的晚霞，突然盼着下周快点来。
奶奶看着他望着槐树出神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厨房收拾碗筷。钱程喝完最后一口粥，把搪瓷碗放进盆里，刚要起身帮忙，手机又震了。是姒锦发来的消息，还附了张照片——照片里是他家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扔着书包，练习册的空白页在镜头里格外显眼，配文：“大学霸，作业不会写，去学校你教教我呗。”
钱程盯着照片里的练习册，忍不住想起上次在宿舍，姒锦对着作业皱眉头的样子，指尖敲着屏幕回复：“下周回学校，要是你想写，我可以教你。”发送完，他又觉得这话太直接，刚想补句“随便你”，手机就震了。
姒锦回得很快，先发来个“震惊”的表情包，再跟着一句：“行啊，不过我可笨，你别嫌烦。”后面还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跟他平时拽拽的样子完全不同。
钱程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奶奶从厨房出来拿抹布，正好撞见，笑着打趣：“这聊天比喝粥还甜？看你乐的。”
“奶奶，”钱程耳尖有点红，赶紧收起手机，伸手去接抹布，“我帮你擦桌子。”
“不用不用，你跟同学聊你的，”奶奶把抹布递给他，又拍了拍他的胳膊，“能有人跟你这么聊得来，奶奶高兴。”
钱程“嗯”了一声，低头擦着桌子，心里却想着刚才的对话。他能想象到，下周姒锦凑到他书桌前，对着数学题皱眉的样子，说不定还会嘴硬说“这题太简单，我就是没看明白”。一想到这些，他擦桌子的动作都轻了些，连窗外的晚霞，都觉得比平时更暖了。
而另一边，姒锦看着钱程的回复，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翻身滚了两圈。原本觉得扎眼的空白练习册，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他摸出手机，又点开聊天框，发了句：“对了，下周选拔完去食堂，我请你吃面，加两个蛋。”
钱程的回复几乎是秒发：“好，我请你喝汽水。”
姒锦盯着“汽水”两个字，忍不住笑出声。他起身走到冰箱前，又拿出一罐可乐，拉开拉环时，突然觉得这气泡的味道，好像比平时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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