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降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距离高考只有半年了。

教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张桂源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起去年冬天，他和陈奕恒在雪地里堆雪人，陈奕恒把雪球塞进他的脖子里，他追着陈奕恒跑，两个人笑作一团。可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陈奕恒的父母给他报了北京的冲刺班，每个周末都要去上课，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张桂源在教室等到很晚，也见不到陈奕恒的身影；有时候好不容易聊上几句，也总是围绕着学习和考试，再也没有以前的轻松自在。

张桂源发现陈奕恒开始躲着他，微信回复得越来越慢，电话也常常不接。有一次，他在学校门口看见陈奕恒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女生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递给陈奕恒，陈奕恒接过，说了句谢谢。张桂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融化了，像眼泪一样。

他去找左奇函，却发现左奇函比他更糟糕。杨博文被父母转去了外地的学校，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左奇函把杨博文送他的星星项链摘下来，放在手心反复摩挲，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左奇函问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绝望。张桂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陪着他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雪花一点点把跑道覆盖。

那天晚上，陈奕恒终于给张桂源打了电话，声音疲惫：“桂源，我们……要不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张桂源握着手机，手指冰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我爸妈压力很大，我也很累，”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我考不上北京的大学，也怕耽误你。”

张桂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的风声。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好。”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很快就结成了冰。

第二天，张桂源在教室里看到陈奕恒，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张桂源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最后一排，从此，他们之间隔着满满的课桌和沉默的空气。左奇函也不再去杨博文家楼下等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每天最早来教室，最晚离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雪还在下，把整个校园都染成了白色，可张桂源觉得，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黑色，再也没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