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超人：残阳
第五章：第5次采访——儿童频道的“恐惧眼神”与藏在衣柜的绷带
机械臂的线路是宅博士趁他睡着时偷偷修好的，脸上的伤疤也被甜心超人用特制药膏淡化了许多，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可开心超人总觉得，那道疤像是刻在了心里，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想起演播厅里扔过来的矿泉水瓶，想起那些“叛徒”的骂声。
桃子姐姐的电话再次打来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想拒绝——但听到“是星星球儿童频道的节目，只有五岁以下的小朋友”时，他又犹豫了。宅博士在旁边劝：“小朋友们都很单纯，不会像大人那样多想，去看看他们吧，或许能开心点。”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出发前，他在衣柜里翻了很久，找出一件带小熊图案的浅蓝色超人服——这是甜心超人特意为他做的，说“看起来更亲切，小朋友们会喜欢”。他还在口袋里塞了一把水果糖，是上次幼儿园小朋友说喜欢的口味。
儿童频道的演播厅里摆满了毛绒玩具，空气里飘着甜甜的糖果味。小朋友们坐在彩色的小椅子上，看到他进来，立刻欢呼着“开心超人哥哥”，有几个胆大的还跑过来拉他的手。
开心超人蹲下来，把糖果分给小朋友们，看着他们笑得露出豁牙的样子，心里的阴霾好像散了一点。他陪小朋友们玩“老鹰捉小鸡”，当“老鹰”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让小朋友们能轻松躲开，演播厅里满是笑声。
采访环节很简单，主持人是个穿兔子装的姐姐，问题都围绕着“超人的日常”：“开心超人哥哥，你每天都会吃甜甜的东西吗？”“你和怪兽打架的时候，会想妈妈吗？”
开心超人笑着回答“会吃宅博士做的青草蛋糕”“我没有妈妈，但队友们就像我的家人”，还现场表演了一个小魔术——用机械臂变出一朵纸花，送给了旁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接过纸花，怯生生地问：“超人哥哥，你真的不会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和坏怪兽做朋友吗？”
开心超人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小女孩眼里的恐惧，才想起上次“勾结灰心星球”的视频在儿童频道也播放过，虽然被剪辑过，却还是给小朋友们留下了阴影。他握紧小女孩的手，认真地说：“不会的，超人哥哥永远和大家站在一起，会一直保护大家，不会和坏怪兽做朋友。”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悄悄把纸花藏在了身后，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这个小动作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开心超人心上。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观众席后排突然站起来一个女人——是上次在医院指责他“卖惨”的医生的妻子，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超人玩偶，玩偶的脑袋被扯掉了，露出里面的棉花。
“你别骗孩子了！”女人的声音尖利，吓得小朋友们都缩起了脖子，“你就是个和怪兽勾结的叛徒！我儿子现在看到你的玩偶就哭，你还敢来骗这些小朋友！”
她把破旧的玩偶朝开心超人扔过来，玩偶擦着他的胳膊飞过，掉在地上，棉花撒了一地。有个小男孩吓得哭了起来，抱着妈妈的腿说：“妈妈，我怕，我不要看超人哥哥了……”
“你别吓孩子！”开心超人急忙站起来，挡在小朋友们面前，“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吓他们！”
“冲你来？”女人冷笑，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你上次在医院‘卖惨’的照片，你以为小朋友们不懂，就可以骗他们吗？你这种虚伪的超人，根本不配站在这里！”
照片里的他，确实在医院的病房里露出了机械臂的伤口——那是为了安慰一个害怕打针的小男孩，告诉他“超人也会受伤，但受伤了也能勇敢面对”，却被说成“卖惨”。
台下的小朋友们被吓得哭声一片，有个小女孩哭着喊：“超人哥哥是坏人，我不要喜欢他了……”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开心超人的心上。他看着小朋友们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们躲在家长身后发抖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他不仅没能保护好小朋友，还让他们害怕了。
主持人急忙叫来保安，把女人拉了出去。开心超人蹲下来，想安慰哭着的小男孩，却被小男孩的妈妈推开：“别碰我儿子！你再靠近，我就报警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女人警惕的眼神，慢慢收回了手。桃子姐姐走过来，小声说：“采访先结束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开心超人坐在车里，一句话也没说。他看着窗外，小朋友们的哭声、恐惧的眼神、“超人哥哥是坏人”的喊声，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口袋里的糖果还剩下几颗，包装纸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甜腻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觉得恶心。
回到宅家，他径直走进房间，关上门，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叠绷带——这是他偷偷买的，每次自残后，创可贴遮不住伤口，就用绷带缠上，再套上长袖衣服，不让队友们发现。
他坐在书桌前，拿出美工刀，看着左胳膊上新旧交叠的划痕，深吸一口气，又划了一道——这次比之前都深，血很快流了下来，滴在绷带纸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没有立刻包扎，而是看着血珠慢慢滚落，直到疼痛感让他的眼泪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疼减轻一点，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是不是真的很坏？”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问，“是不是我真的不该出现在大家面前？”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带小熊图案的超人服，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眼睛里满是疲惫和绝望，像一个被掏空了的木偶。
门外传来甜心超人的敲门声：“开心超人，你回来啦！我做了你爱吃的青草布丁，快出来吃吧！”
“我不饿，你们吃吧！”他急忙把绷带缠在胳膊上，用衣服盖住，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确保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等甜心超人的脚步声远去，他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衣柜里的绷带散落在脚边，像一条条白色的蛇，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或许下次，他真的该拒绝所有采访了。不是因为害怕被骂，而是因为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垮掉，会连最后一点保护大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他又知道，只要桃子姐姐再来邀请，只要想到居民们可能还需要他“给个说法”，他还是会硬着头皮答应——他就是这样，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学不会拒绝，学不会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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