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内,阳光正好,气氛融洽。
陶泽轩(Aurora)的谈吐风趣而渊博,不仅限于专业领域,对艺术、旅行乃至咖啡豆的产地都颇有见解,很好地照顾到了两位女士的兴趣点。江爱曦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或提问。陶灵芝也渐渐放松下来,享受着这种轻松愉快的交流,偶尔分享一些自己野外采样的趣事,引得陶泽轩眼中笑意更深,称赞她的热爱与坚持。
然而,在这片和谐之下,暗流悄然涌动。
陶灵芝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发信人的名字让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江玉漓**。
他几乎从不主动给她发微信。
她强作镇定地对陶泽轩和爱曦说了声“抱歉”,点开了消息。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带着他独有的冷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哪?」
陶灵芝的手指微微一顿。他从来不过问她的行踪。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结合爱曦刚才那狡黠的眼神和偷偷摆弄手机的小动作,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爱曦告诉他了?甚至……发了照片?
她的脸颊不禁有些发热,心里泛起一丝窘迫和莫名的紧张。她快速回复:
「在市中心的天涯书店咖啡馆,和朋友一起喝咖啡。」
她刻意模糊了“朋友”的性别和身份,心里有点虚。
几乎在她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方的回复就来了,快得惊人:
「地址。」
他真的要地址?他想干什么?陶灵芝的心跳更快了。她硬着头皮把书店的具体地址发了过去。
那边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回复。
但这沉默却比任何追问都更让陶灵芝坐立难安。她忍不住开始想象,他会不会突然出现?就像上次在森林公园那样?如果他现在出现,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相谈甚欢……这个场面光是想想就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尴尬和……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灵芝,怎么了?有事吗?”陶泽轩敏锐地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心不在焉,温和地问道。
“啊,没、没事。”陶灵芝连忙收回心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一个朋友……问点事情。”她端起咖啡杯,借喝咖啡掩饰自己的慌乱。
江爱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计划通”的偷笑,故意凑过来小声问:“灵芝,是不是我哥找你呀?”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桌上的三个人都隐约听到。
陶灵芝的脸唰一下红了,嗔怪地瞪了爱曦一眼,连忙否认:“不是!是……是别的朋友。”
陶泽轩的目光在陶灵芝微红的脸颊和略显慌乱的神情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了书店里正在举办的一个小型摄影展,巧妙地化解了短暂的尴尬。
接下来的时间,对陶灵芝来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虽然仍在和陶泽轩、爱曦交谈,但一部分心神却完全被手机和咖啡馆入口牵绊住了。每一次门口的风铃响起,都会让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望过去,发现不是他,又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却又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种矛盾的、备受煎熬的心情持续了将近半小时。
预期的“冰山突袭”并没有发生。
直到他们的咖啡见底,陶泽轩接到一个工作电话,需要先离开时,江玉漓也始终没有出现。
“很高兴今天能遇到你,灵芝。”陶泽轩站起身,笑容依旧温和得体,“下次有机会再聊。关于你论文里提到的那个分子标记方法,我很有兴趣,或许之后可以邮件交流?”
“当然可以,谢谢Aurora师兄。”陶灵芝也起身道别。
“爱曦小姐,也很高兴认识你。”陶泽轩向爱曦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清隽优雅。
送走陶泽轩,陶灵芝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看来是她想多了,他可能只是随口一问。
爱曦却歪着头,看着手机,有些疑惑地小声嘀咕:“奇怪……我哥居然没杀过来?这不科学啊……”
就在这时,陶灵芝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江玉漓。
这次的内容,却让她完全愣住了。
不是质问,不是冰冷的言语,而是一张图片。
点开大图,那是一份非常专业的地形等高线图扫描件,上面用红笔清晰圈出了一片区域,旁边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备注:「疑似冷杉共生区,海拔约1250m,坡度35°,东南向阳。」
紧接着,下一条文字信息到来:
「翠云山区域勘察笔记摘要(部分).pdf」
「先看。有问题记下。」
他的语气平静如常,仿佛刚才那段询问地址的插曲从未发生过。他没有问那个“朋友”是谁,没有问咖啡喝得开不开心,更没有兴师问罪。他只是……把他答应过的资料,发过来了。
如此干脆,如此直接,如此……符合他的风格。
陶灵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清晰的地图和紧随其后的文件传输通知,一时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所以,他刚才要地址,真的只是……顺便一问?他这段时间的沉默,其实是在整理这些资料?
她为自己刚才那些纷乱复杂的猜测感到一丝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被认真对待的暖意,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细微的失落。
她回复:「收到了!太感谢您了,江先生!我会仔细看的!」
「嗯。」
对话再次终结于他标志性的一个字。
但陶灵芝看着那份刚刚接收到的pdf文件,又抬头看了看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觉得,那个远在某处、沉默寡言的男人,似乎以一种更无形、更不容忽视的方式,介入了这个下午。
他没有出现,但他存在的气息,却比那个刚刚离去的、温文儒雅的教授,更加清晰地笼罩了她的心绪。
冰山未至,微澜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