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踏出金麟台宗主殿,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未触到金凌手腕的凉意,心底的愠怒与不甘像藤蔓般疯长。他快步走向客院,白霜迎上来时眼底的期待,在他看来只成了碍眼的阻碍。“婚期之事暂且延后,”他语气不耐,将食盒塞给随行侍从,“我需即刻回云梦,金麟台这边还有要事待禀师父。”白小姐愣住的瞬间,江明已翻身上马,马鞭扬起时,他回头望了眼金麟台高耸的檐角,眸底闪过一丝阴翳——蓝思追既然敢坏他的事,这笔账,总得慢慢算。
此时的云梦莲花坞,正浸在春日的暖阳里。江澄的卧房内,檀香与药草的气息交织,蓝曦臣指尖覆在江澄酸痛的腰侧,力道轻柔却精准。“还酸吗?”他垂眸看着江澄紧绷的肩线,语气里满是关切。当年观音庙一战,江澄旧伤未愈,近来处理江氏事务愈发繁忙,腰疾便时常复发。江澄靠在软枕上,耳尖微微泛红,却仍嘴硬道:“啰嗦什么,按你的便是。”话虽如此,紧绷的脊背却悄悄放松了些,任由蓝曦臣的掌心带着暖意,一点点揉散腰间的酸痛。
窗外忽然传来弟子的通报,说二弟子江明自金麟台归来,正候在厅中。江澄皱了皱眉,直起身时,蓝曦臣自然地扶了他一把。“这小子去金麟台待了三日,倒比预期早回一日。”江澄整理着衣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蓝曦臣笑了笑,顺手将一旁的外袍递给他:“既回来了,便去听听他有什么事吧,或许是金麟台那边有消息。”
两人来到前厅时,江明正站在厅中,脸上已没了在金麟台时的急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恭谨模样。“江宗主,蓝宗主。”他躬身行礼,目光飞快地扫过两人,见江澄神色如常,才缓缓开口:“弟子此次去金麟台,是陪白小姐商议婚期,顺便帮阿凌处理了些宗族琐事。只是阿凌近来太过劳累,连歇息都顾不上,弟子想着,或许能从江氏调些人手过去,帮他分担一二。”
江澄挑眉,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沿:“金氏有自己的章程,哪用得着江氏插手?你只需顾好江氏的事,少去金麟台掺和。”他对江明向来严格,深知这弟子心思活络,只是没多想其他。蓝曦臣则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江明微垂的眼睑上,见他指尖悄悄蜷缩,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却也没点破——毕竟江明是江澄的二弟子,若无端质疑,反倒显得不妥。
江明低头应着,语气愈发恭顺:“弟子明白,只是看阿凌辛苦,一时心急罢了。对了,弟子此次回云梦,还带了些金麟台的新茶,待会儿让侍从送到先生的静室去。”他刻意提起蓝曦臣,是算准了江澄不会驳蓝曦臣的面子。果然,江澄挥了挥手:“行了,既然回来了,便先去后院领罚——你擅自提前从金麟台回来,规矩不能废。”
江明应了声“是”,转身退出前厅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方才那番话,既掩饰了在金麟台与蓝思追的冲突,又埋下了“调人手去金麟台”的引子,更重要的是,没人察觉到他藏在袖中的那张纸条——上面记着金麟台近日常驻的守卫人数,以及蓝思追每月回云深不知处的日子。
待江明离开后,蓝曦臣才放下茶盏,轻声道:“我总觉得,江明此次回来,似乎有些不一样。”江澄瞥了他一眼,端起自己的茶盏喝了一口:“能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觉得自己长大了,想替金凌出头罢了。你也别多想,这小子虽性子跳脱,却还没胆子做什么出格的事。”
蓝曦臣没再反驳,只是目光望向窗外。春日的莲花坞碧波荡漾,莲叶间偶尔有蜻蜓掠过,一派宁静祥和。可他总觉得,这份宁静之下,似乎藏着一丝看不见的暗流——江明方才提起调人手时,眼神太过急切,不像是单纯想帮金凌,倒像是在谋划着什么。不过晚吟最重要了
而此时的江明,已回到自己的卧房。他关上门,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条,又拿出笔墨,在纸上添了几笔——金麟台下月要举办宗族宴,届时各世家都会派人前往,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他将纸条折好,藏进床底的暗格里,眼底的光芒愈发阴沉。蓝思追想挡他的路,金凌身边只能有他一个人,谁都别想抢。
他知道,江澄最在意金凌,只要提及金凌可能有危险,江澄定会放在心上;而蓝曦臣又对江澄言听计从,只要江澄在意,蓝曦臣必然会介入。到时候,他便能借着“保护金凌”的由头,重新回到金麟台,甚至能让蓝思追失去金凌的信任。
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江澄没察觉他的小动作,蓝曦臣更没在意他的异样,连殿外的侍从都只顾着收拾茶具,没人发现江明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更没人知道,他这趟回云梦,不是为了禀报近况,而是为了布下一场针对蓝思追的局。
江明站在一旁,看着蓝曦臣细心地给江澄揉着手臂,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