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柳依依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走向景仁宫。冰冷的雪沫子钻进靴子里，冻得她脚趾发麻，可她却浑然不觉。
远远地，就看到景仁宫门口值守的太监宫女，个个面色凝重。柳依依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劳烦通报，柳嫔求见皇后娘娘。”
那太监认得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柳嫔娘娘，皇上和皇后正在里面歇着，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有急事找皇后娘娘，烦请公公通融一下。”柳依依的语气很坚定。
正说着，锦书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对那太监道：“让柳嫔娘娘进来吧。”
柳依依跟着锦书走进殿内，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殿里空无一人，只有炭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响。
“皇后娘娘在偏殿。”锦书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皇上……也在里面。”
柳依依的心沉了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锦书姑姑。”
她走到偏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皇上带着怒意的声音：“你就这么不情愿？赵清婉，你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为朕诞下嫡子，是你的本分！”
接着是赵皇后冰冷的声音：“皇上若是想要嫡子，大可去找其他愿意为你生的妃嫔。臣妾身子孱弱，怕是要辜负皇上的期望了。”
“你！”皇上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好，好得很！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朕？朕告诉你，朕有的是耐心！”
柳依依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了门。
偏殿内，皇上正死死地盯着赵皇后，脸色铁青。赵皇后则站在窗边，背对着他，身姿挺得笔直，像一株宁折不弯的翠竹，衣服却是凌乱不堪。
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到柳依依，都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皇上的语气不善，带着被打扰的恼怒。
柳依依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赵皇后身边，扶住她的手臂，轻声道：“皇后娘娘，外面雪大，您站在这里会着凉的。”
赵皇后看着她，立马整理好衣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皇上看着柳依依对赵皇后的关切，再对比她对自己的冷漠，心里的怒火更盛：“柳依依，谁让你来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柳依依这才转过头，看向皇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经不起折腾。您若是有什么气，就冲臣妾来，别为难皇后娘娘。”
“冲你来？”皇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还是说，你终于肯主动理朕了，就是为了替她求情？”
“臣妾不是替谁求情。”柳依依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臣妾只是觉得，皇上是天子，不该用这种方式逼迫皇后娘娘。您这样做，只会让天下人耻笑。”
“放肆！”皇上厉声喝道，“朕做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柳嫔来置喙？！”
“皇上息怒。”赵皇后拉住柳依依，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皇上，“皇上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臣妾确实累了。”
皇上看着她们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原本是想气气柳依依，可现在看来，倒是他自己成了跳梁小丑。
“好，好得很！”皇上指着她们，怒极反笑，“你们倒是姐妹情深！赵清婉，柳依依，你们真的让朕大开眼界！”
说完，他甩袖而去，留下满室的寒意。
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柳依依才松了口气，扶着赵皇后坐下：“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赵皇后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明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还非要撞上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欺负您。”柳依依的眼圈有些红，“都是因为我……”
“不关你的事。”赵皇后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迟早要做个了断。只是委屈你了，平白无故被卷进来。”
柳依依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皇后娘娘，我对不起您。如果我当初……”
“没有如果。”赵皇后替她擦去眼泪，眼神温柔而坚定，“依依，你记住，在这宫里，谁都可以对不起你，但你不能对不起自己。你不必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包括我，包括你祖父。”
柳依依看着赵皇后，忽然觉得心里那道紧闭的墙，裂开了一道缝隙。这些日子，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隐忍是为了保护别人，却忘了，这样的隐忍，也在无形中伤害着关心她的人。
“皇后娘娘……”
“好了，别说了。”赵皇后笑了笑，“外面雪大，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没事的。”
柳依依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那臣妾先回去了，皇后娘娘您保重。有什么事，一定要派人告诉臣妾。”
“好。”
柳依依走出景仁宫，雪已经小了些。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脑子清醒了许多。
或许，她真的该换一种活法了。一味的隐忍和麻木，不仅换不来安宁，还会让关心她的人担心。
她抬起头，看向养心殿的方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那不是顺从，也不是抗拒，而是一种……平静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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