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晴,好在周五早上显出了一点疲态。天色是种灰蒙蒙的亮,云层压得有些低,空气里饱含水汽。
江岁晚依旧提前几分钟到了钟楼下。广场上的鸽子似乎也察觉了天气的异样,不如往日活跃,只零星几只在地面上徘徊。
她手里攥着一个小纸袋,里面是两块昨天烤的、形状更规整些的蔓越莓饼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秒针走过预定的刻度,梧桐树树叶在微湿的风里轻轻晃动。
七点整。那个熟悉的方向没有出现那个清瘦的身影。江岁晚踮脚望了望,路口多是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但没有他。她耐心地又等了几分钟,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纸袋的边缘。
一种微小的担忧像藤蔓一样悄悄探出头。
宋昭翌不是会轻易失约的人,尤其是他主动答应的事情。七点过十分。她不再犹豫,从书包侧袋掏出手机——学校并不鼓励带,但家长为了联系方便大多默许。她找到那个昨晚刚存进去的、只有一串数字没有名字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忙音,一遍,两遍……直到自动挂断。无人接听。担忧的藤蔓骤然收紧了一下。
她望着西边那条他每次来的路,空荡荡的,仿佛永远不会再有人从那里走来。几种猜测掠过脑海:睡过头了?生病了?还是……他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沉。
她记得小时候,有时他也会毫无征兆地沉默下来,或者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青紫,问她时,他只摇头,眼神像一口深井。她又拨了一次。依旧是忙音。不能再等了。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个方向,心里做了决定。
她得去看看。
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像一根线,拴着心脏某处,那头轻轻一拽,这边就跟着发紧。
她攥紧书包带子,转身,快步穿过了广场,走向了他来时的那条路。这条路她很少走,与他同行时,也总是在路口就分开。两旁的店铺渐渐变得熟悉又陌生,是老城区的样貌。
没走出多远,在一个拐过弯就能隐约看见学校西门的小街口,她猛地停住了脚步。前方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那个她等了十几分钟的人就在那里。
宋昭翌背着书包,并没有坐在站台的长椅上,而是靠着一根广告灯箱柱子,微微低着头。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了里面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似乎在看地面,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不是平常那种安静的疏离,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了的疲惫和沉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江岁晚的心落回去一点,至少他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但随即又提得更高,为他周身那层肉眼可见的灰败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快步走过去。“宋昭翌?”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随即那愕然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晦暗覆盖,他甚至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你怎么在这?”
by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