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钟楼等了你很久，打电话你也没接。”江岁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她举起手里那个有点皱的小纸袋，试图打破这沉闷，“喏，说好的饼干，今天是蔓越莓的。还以为你反悔不想一起走了。”她的话像石子投入深潭，只激起微小的涟漪。
他看了一眼纸袋，眼神复杂，并没有接，只是沉默地移开视线，又落回地面，一种拒绝交流的姿态。
公交车带着巨大的噪音和尾气进站，停在他们面前，车门嗤一声打开。宋昭翌直起身，看也没看她，低声道：“上车吧。”言毕，他率先踏上了公交车，投币，径直走向后方空着的座位，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江岁晚捏着纸袋和还没来得及投进去的硬币，愣在原地一两秒，心里有点涩涩的难受，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早班车的车厢不算拥挤，但也没了并排的空座。宋昭翌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位上，脸偏向窗外，只留下一个侧影。江岁晚在他斜后方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他微低的肩膀上。
他连背影都透着紧绷。那个会给她递牛奶、送笔记的宋昭翌，好像一夜之间又缩回了那个厚厚的、冰冷的壳里。
是因为她贸然找来，让他不高兴了吗？还是因为别的？
公交车摇晃着前行。窗外的天光渐渐亮了一些，但云层依旧厚重。她低头，打开那个纸袋，拿出一块饼干，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眼神里带着询问，还有未散尽的沉郁。“吃吗？”江岁晚把饼干递过去，声音很轻，“很好吃的，早上没等到你，我差点自己全吃掉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没有质问，只有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如既往的柔软。宋昭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她指尖那块小小的、烤得微微焦黄的饼干上。
他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块饼干。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很凉。他没有立刻吃，只是拿在手里，然后又转回了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到站。他站起身，在下车前，终于还是把那块饼干塞进了嘴里，快速地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不高：“走了。”江岁晚赶紧跟上。
两人前一后走进校门，隔着半步的距离。沉默依旧笼罩着他们，但不再是公交车上的那种僵硬沉默。
直到走到教学楼楼梯口，他才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声音很低，几乎含在喉咙里：“……早上，家里有点事。”说完，他不等她反应，便加快脚步，汇入了上楼的人流。
江岁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心里那点涩涩的难受慢慢化开了，变成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她低头，看着纸袋里剩下的最后一块饼干。
原来不是因为她，是因为那个家。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饼干小心地收好。
晨光透过云层，艰难地洒下几缕，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有些冰层，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才能融化的。
by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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