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初章

第一篇：影息渡桥

雾隐河的水汽漫过青阳城的鳞次栉比的金属建筑时，林野正把入学令牌往怀里又按了按。令牌边缘的银纹被体温焐得发烫，像揣着团不肯安分的萤火——那是他“影息”异术觉醒时，青阳联邦长老亲手烙下的印记。

他站在横跨雾隐河的巨桥桥头，桥身是玄铁混着能量晶矿铸的，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是有无数条能量线在桥骨里流淌。河对岸的圣庭学院悬在半空中，楼阁群被淡金色的光膜裹着，檐角垂着的风铃不用风动，单靠空气里浮动的异能量就叮当作响。

“让让！热死了！”

一声咋呼撞开人群，林野侧身时瞥见个穿赤红短打的少年，后颈挂着块熔岩纹的令牌，走一路脚边的石板就泛一路热气。是炎夏联邦的，林野心里有数——九域联邦各守一方，炎夏的“焚天”异术最是暴烈，青阳的“影息”偏于隐匿，往常见了面都得绕着走，也就圣庭学院能把这些人凑到一块儿。

桥上人越来越密。有个裹着鲛绡的少女指尖总凝着串水珠，水珠坠在半空不落地，该是水乡联邦的“凝露”；还有个戴兽皮帽的少年时不时往树影里躲，林野瞥见他耳后有狼形纹路，估摸着是苍莽联邦的“兽化”。九域的异术传承各有渊源，却都得靠圣庭学院的典籍才能摸到高阶门槛，这也是为什么哪怕联邦间明争暗斗，每年仍会把觉醒异术的少年往这儿送。

刚走到桥中央，林野忽然觉得影子里的能量抖了抖。不是他自己的“影息”在动，是周围的影子都在缩——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把。他猛地抬头，看见学院入口的白玉广场上，原本空着的观星台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是个女人。素白的长袍下摆绣着银灰色的星轨，走到哪，哪片的空气就像被梳过似的，连炎夏少年身上冒的热气都温顺了些。她手里握着根半透明的权杖，杖头嵌着块月牙形的晶石，目光扫过桥面时，林野觉得影子里的能量忽然定住了，像被无形的网兜住。

“是苏清鸢主持！”旁边有人压着嗓子说。

林野攥紧了令牌。圣庭学院四大主持，分管教学、考核、戒律、典籍，苏清鸢管的是教学，传闻她的“域控”异术能在眨眼间圈出一片静止空间，九域的高阶异者见了都得客气三分。

“持令牌者按纹路分组。”苏清鸢的声音没带多少起伏，却稳稳落在每个人耳里，“红纹炎夏、蓝纹水乡、青纹苍莽……银纹青阳，到东侧回廊集合。”

林野应声往东侧走，路过观星台时忍不住多瞥了眼。苏清鸢正低头跟身边的助教说话，阳光落在她耳后，能看见几缕银白的发丝——高阶异者修炼到一定程度，异能量会浸染发丝，她这年纪能有这般修为，难怪能镇住九域来的少年。

回廊下已经站了几个青阳联邦的少年，都缩着肩膀不说话。林野刚站定，就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回头见个矮胖的少年正揉着脑袋，手里的令牌掉在地上，银纹在石板上亮了亮。

“对不住对不住！”少年捡起令牌往林野手里塞，“我叫周小胖，刚才被影子绊了下——你也是青阳的？”

林野刚点头，就见周小胖忽然张大了嘴，盯着他身后。林野回头，正对上苏清鸢的目光。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权杖尖离他的影子只有半尺远，月牙晶石里映出他影子里蜷着的能量丝。

“‘影息’觉醒时受过伤？”苏清鸢忽然问。

林野一愣。他左肋有块旧疤，是觉醒那天被失控的影子能量划的，这事除了青阳长老没人知道。

“影子能量滞涩，”苏清鸢的指尖轻敲权杖，林野的影子里忽然泛起细碎的光，“入学后去典籍馆查《影纹补遗》，第三章有疏导之法。”

说完没等林野道谢，她转身走向水乡联邦的队伍，长袍扫过石板时，林野影子里的能量忽然顺了许多，像堵了很久的水流终于通了。周小胖凑过来咋舌：“主持居然亲自指点你？你这‘影息’是不是藏着啥厉害的？”

林野摸着怀里的令牌，望着苏清鸢的背影没说话。他总觉得刚才苏清鸢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异术探查，还有点别的——像在确认什么。

远处的风铃又响了，淡金色的光膜外掠过道白影，快得像错觉。周小胖指着天上：“看！是圣女的信使吧？听说圣女常年住在圣峰，除了主持谁都见不着呢……”

林野没接话。他的影子里，刚才被苏清鸢指尖照亮的地方，悄悄爬过条极细的银纹，跟令牌上的印记慢慢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