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画展大厅的玻璃穹顶,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周以棠站在一幅抽象画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帆布边缘的纹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在看什么?”孟宴臣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刚在吧台看见,记得你上次说喜欢这个牌子。”
周以棠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身,忽然想起他调过肩线的外套、票根背面的小字,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半拍。“在看画家怎么把‘等待’画成具象的形状。”她指着画布上那团缠绕的蓝紫色,“你看这里,像不像深夜里没说出口的话?”
孟宴臣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目光落回她脸上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或许更像……小心翼翼靠近的人。”
周以棠的耳尖微微发烫,转身走向下一幅画,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腕。“这幅画的名字叫《回声》,”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据说站在画前说的话,会被心里的人听见。”
周围有人经过,周以棠想挣开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孟宴臣……”
“我想说,”他打断她,眼底的光比穹顶的阳光还要亮,“伦敦的画廊很好,但我更想陪你看遍这里的四季。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忽然想起备忘录里那句“保持清醒”,可此刻心脏跳得那么响,哪里还分得清清醒和心动。展厅尽头的落地窗外,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替她回答。
周以棠慢慢抬起手,回握住他的掌心。“那……”她抬头看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先从秋天开始?”
孟宴臣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好。”
离开画展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孟宴臣替她拉开车门,忽然从后座拿出个画框:“昨天路过画室,看见老板在处理旧画具,觉得这个适合你。”
那是个樱桃木画框,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用了很多年。周以棠接过来时,发现背面贴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赠吾爱”。她的指尖顿了顿,听见他轻声说:“我问过老板,说是一对老画家的遗物,他们一起画了五十年。”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周以棠看着画框上的字迹,忽然开口:“伦敦的入学通知,我想延期半年。”
孟宴臣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时,眼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是因为……”
“因为想看看这里的冬天。”她打断他,语气轻快,“听说雪落在画廊的玻璃上,像会动的油画。”
他没再追问,只是伸手关掉了车载音乐,车厢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快到公寓楼下时,周以棠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在“保持清醒”那行字后面,用力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孟宴臣凑过来看时,她正好敲下新的句子:“原来有些计划,是用来被温柔打破的。”
车停稳的瞬间,他忽然倾身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那接下来的计划,”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能不能算上我?”
窗外的路灯亮了,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周以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关于远方的憧憬,或许从来都不是终点——能和身边这个人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过成值得纪念的风景,才是心真正想去的地方。
她笑着点头时,晚风正卷着桂花香从车窗钻进来,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同行,轻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