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川喝完最后一口粥时，办公室的挂钟刚敲过凌晨一点。保温碗里的粥底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都没剩下，苏晓星看着空碗，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至少，他没有因为太累而吃不下东西。
她刚要伸手去接碗，陆沉川却先一步握住了碗沿，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带着术后未散的凉意，却让苏晓星的心跳漏了半拍。“我来吧。”他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认真，起身走向水池，动作缓慢地冲洗着碗。
苏晓星坐在椅子上，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他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后背沾着几点淡淡的血渍——是手术时不小心溅上的，在白色布料上格外显眼。他洗得很仔细，指尖划过碗壁的动作轻柔，和手术台上那个精准果决的“冰山医生”判若两人，倒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陆医生，你快去休息会儿吧，碗我来洗就好。”苏晓星站起身，想过去帮忙，却被他抬手拦住。
“不用，马上就好。”他转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比刚才更明显，却依旧固执地把碗擦干，放回保温袋里，“你坐着，别乱动。”
苏晓星只好乖乖坐下，拿出速写本，借着桌上的台灯，轻轻勾勒着他洗碗的侧影。笔尖划过纸张，画出他微垂的眼眸、紧绷的下颌线，还有右手食指那道浅浅的疤——三年前救她时留下的疤，此刻正握着一块白色抹布，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忍不住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又怕被他看到，赶紧用画纸盖住，脸颊悄悄发烫。
陆沉川收拾好东西，走回桌边坐下，视线落在她紧攥着速写本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在画什么？”他轻声问，伸手想去拿，苏晓星却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把本子合上，揣进包里。
“没、没画什么！就是随便画画。”她慌忙掩饰，眼神躲闪着，生怕他看到刚才画的小秘密。
陆沉川没有追问，只是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温柔又深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晓星，以后别等这么久了。”
苏晓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我不觉得久啊，等你出来，看到你平安，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我会担心。”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手术时间不确定，万一我要做五六个小时，你难道要一直等到天亮？这里晚上凉，你又穿得少，冻感冒了怎么办？”
他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果然一片冰凉。苏晓星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就听到他继续说：“以后我值夜班，你不用特意过来。想吃什么，我提前告诉你，我下班去找你，或者我让张昊帮我带也行。”
“可是我想亲自给你送啊。”苏晓星小声反驳，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我想看到你，想让你手术结束后，能第一时间喝到热粥，而不是吃冷冰冰的外卖。”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小锤子一样，轻轻敲在陆沉川的心上。他看着她眼底的认真，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从小到大，他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习惯了把自己封闭起来，从没人这样执着地为他等待，为他担心，为他亲手准备热饭。苏晓星就像一束光，强行闯进他冰封的世界，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他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陆沉川的声音软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指裹在自己掌心，轻轻揉搓着，“可是我不想让你辛苦。你白天要忙工作室的事，晚上还要跑来等我，太累了。”
他的掌心很暖，慢慢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也驱散了她心里的委屈。苏晓星反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陆医生，我不觉得辛苦。对你好，等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以前都是你一个人，以后有我了，我想陪你，不管是等你下班，还是陪你值夜班，我都愿意。”
陆沉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对他的在意和喜欢，让他原本紧绷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不擅长说情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的热情，只能用更紧的力道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那……”他顿了顿，终于妥协，“以后等我的时候，就在办公室等，别在走廊坐着。这里有沙发，你可以躺会儿，我给你盖件外套，不会冻着你。要是我手术时间太长，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好！”苏晓星立刻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们说好啦，以后我来陪你值夜班，就在办公室等你，不乱跑。”
陆沉川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站起身，走到里间的休息室，拿出一条薄毯子，铺在沙发上，又把自己的白大褂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你要是困了，就躺这儿睡会儿，盖着我的外套，不会冷。”
“嗯！”苏晓星乖乖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拿起他的白大褂，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是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和雪松混合的味道，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陆沉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整理手术报告。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彼此轻轻的呼吸声。苏晓星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认真工作的侧影，心里满是幸福——原来，等待也可以这么美好，只要身边有他，再久的时间，也觉得值得。
不知不觉，苏晓星的眼皮开始发沉，渐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陆沉川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到她熟睡的模样，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沙发扶手上的白大褂，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又把毯子拉到她的肩膀，生怕她着凉。
他蹲在沙发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垂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
“晓星，”他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宠溺，“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等我，谢谢你走进我的生活。”
窗外的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苏晓星的发梢，也落在陆沉川的身上。这一刻，没有手术的紧张，没有过往的阴影，只有彼此的陪伴，温暖而宁静。陆沉川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里，再也不是只有医院和公寓两点一线，还有了苏晓星，有了等待，有了牵挂，有了属于他们的，温暖的未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