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沈清辞独坐书房。炭盆里余烬尚温，映得案头《礼记》泛着暗红光晕。她指尖无意识摩挲袖中残信，纸角边缘的毛刺刮得皮肤发痒。窗外雪地上，昨夜那道跃出窗棂的脚印已被新雪半掩，依稀能辨出凌乱步态。
"夫人。"秋棠端着茶盏轻声唤她，"西厢房今早又锁上了。"她将茶放在案头，声音压得更低："昨夜那人身法古怪，不像是寻常江湖人士。"
沈清辞没应声，蘸墨在纸上写下"萧景明"三个字。笔锋顿挫间，手腕微微发抖。她将原信封入檀木匣，与袖中残信并排。"去趟城南，把这封誊抄的信给老爷。"她指着墨迹未干的字迹，"请他辨认笔迹。"
秋棠接过匣子时，瞥见匣底压着片泛黄纸角。她垂下眼帘，转身时裙摆带起一阵风，将桌上另一页纸吹得哗哗作响。那上面，是沈清辞刚才悄悄藏起来的另一封信。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清辞迅速合上书册。她听见熟悉的靴声踏过积雪，在门前稍作停顿。门扉推开时，一股冷冽松木香随风而入。萧景明站在门槛处，衣襟沾着夜露与炭灰，显然彻夜未眠。
"你掌心这道疤。"沈清辞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当年救驾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景明怔了一下。晨光从窗隙漏进来，照在他掌心陈旧伤疤上。那道横贯掌心的疤痕在光线下泛着微白，像是条沉睡的蜈蚣。
"你以为我想瞒？"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未等沈清辞反应，他已跨前两步，伸手要取她袖中檀木匣。指尖相触的瞬间，沈清辞猛地往后退。背撞上书架时，几本典籍哗啦啦落下来。
烛火摇曳，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纠缠不清。窗外北风呼啸，卷起檐角积雪簌簌落下。书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炭盆里火星偶尔爆裂的声响。
"有些真相会伤人。"萧景明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看着沈清辞整理散落的书卷，故意露出空荡荡的袖口。"若你知道了，还能像从前那样..."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沈清辞手指僵在半空。她想起成婚那日，他在喜堂上也是这般抓着她的手，说日后会护她周全。如今这双手依然有力，却不知握着多少秘密。
"若不坦诚，如何护我？"她轻声问，将最后几本书放回书架。檀木的香气混着墨香萦绕鼻尖，让她想起小时候躲在父亲书房偷看批改功课的日子。
萧景明突然摔碎案头茶盏。瓷片飞溅间，他喉结滚动几下："当年救驾之事...牵涉太多。"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沈清辞心头一紧。烛火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的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我不需要你护着。"她慢慢将茶盏碎片扫进簸箕，"只要别骗我。"
萧景明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檀木匣上。良久，他转身离去，衣袂带起一阵风，将桌上另一页纸吹得哗哗作响。那上面，是沈清辞刚才悄悄藏起来的另一封信。
沈清辞独坐亭中，三封信摆在石桌上。誊抄密信边沿还沾着墨渍，袖中残信带着祠堂香灰气息，青竹密函则是今晨在回廊偶遇。神秘女子递来信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信他，不如信己。"
她取出《侯门记事》，翻开空白一页。笔尖悬在纸上许久，最终落下："自今而后，掌灯前行。"最后一笔收尾时，阳光正好移到"柳"字末梢。那个被特殊手法隐去的字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无声召唤。
亭外传来脚步声，沈清辞迅速收起信件。她抬头望向侯府大门，眼中浮现坚定神色。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未完待续\]沈清辞将青竹密函收入袖中时，指尖触到一丝凉意。她望着回廊尽头飘落的竹叶，忽听身后传来秋棠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老爷回信了。"
沈清辞展开信笺的手指顿了顿。父亲字迹遒劲如旧，却在末尾添了句批注："此字笔锋转折处，有军机处文书房特制墨香。"她心头一跳，想起前日萧景明书房里那方雕着云纹的砚台。
亭角铜铃又响，这次是真的有人走近。沈清辞迅速将三封信分藏不同暗格，抬眼便见萧景明站在亭外。他换过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我已命人彻查军报案出处。"他说话时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石桌，"今日朝上，兵部尚书称所有密报都出自内卫司。"
沈清辞没有接话。她想起方才回廊相遇，那女子递信时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与祠堂炭盆里残留的系绳痕迹一模一样。萧景明向前走了一步，松木香气愈发浓烈。
"你若不信..."他声音突然低哑，"可去查我的账本。"
沈清辞猛地抬头。侯府账册向来由萧景明亲自保管，连她这个当家主母也从不过问。此刻他主动提及，倒让她生出几分疑虑。亭外北风骤起，吹得两人衣袂翻飞。
"不必了。"沈清辞起身整理披风，"我自有要事去办。"
穿过垂花门时，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侍卫。为首之人单膝跪地："禀侯爷，城南驿站发现可疑之人，随身带着与祠堂相同的香灰。"萧景明脸色骤变，沈清辞却停下脚步。
"带我去看看。"
刑房里，被捆住的青年抬起头。沈清辞只扫了一眼他腰间的竹哨，便知是青竹令的人。青年突然剧烈挣扎："夫人快逃！他们..."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破窗而入。沈清辞本能地侧身，箭矢擦着耳际飞过，钉在青年喉头。血珠顺着箭羽滚落，在青砖地面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萧景明上前查看箭伤，眉头紧蹙："手法干净利落，是军中惯用的取人性命之法。"他转身欲扶沈清辞，却被避开。
"我很好。"沈清辞摸向袖中三封信，"现在，能告诉我当年救驾的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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