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在偏院里飘着。卢微兰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轻轻吹了吹。母亲苏挽云靠在枕头上,脸色比昨日更白了,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娘,喝点药吧。"她声音压得很低,怕惊着人。
苏挽云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她看了女儿一眼,嘴角动了动,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是白玫瑰……开在云端里……"她说话断断续续,像是喘不上气似的。
卢微兰心里一紧,忙把药碗放在一边,伸手去扶她:"娘,别说话了,歇会儿。"
"不是……你娘不是妓女……不是……"苏挽云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卢微兰愣住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妓女生的,这是府里人人都能踩一脚的理由。可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正想再问,却发现母亲的手松了,眼睛也闭上了,呼吸越来越弱。
"娘!"她慌了,伸手去摇她,"娘!"
没有回应。
屋外春雨淅沥,打在瓦片上啪啪响。卢微兰的眼泪一颗颗砸在母亲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天还没亮,卢微兰就醒了。她摸了摸母亲的手,冰凉的。她咬着牙站起来,抓起药箱就往外跑。
正厅外廊上,雨水顺着檐角滴落。她赤着脚站在石阶前,浑身湿透。
"求夫人赐药!"她跪在地上,声音发抖。
仆妇们站在门边,像看笑话似的。
"七姨太病了,我来讨点参片。"她又说了一遍。
帘子掀开,正室姨娘走了出来。她穿着件宝蓝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哟,这不是窑姐仔吗?"她冷笑一声,"怎么,还想偷咱们家的好药?"
卢微兰咬住嘴唇:"只要半钱参片,她还能撑几日。"
"撑什么撑?"正室姨娘踢翻了药箱,"滚!再让我看见你偷药,打断你的腿!"
卢微兰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手指死死抠进掌心。
她冲到书房外,跪在泥水里:"爹!救救我娘!"
书房里传来卢镇雄的声音:"你娘?她不过是妓女出身,死了也干净。"
"你不是人!不是人!"她哭着喊,却被亲兵架了起来。
"放开我!让我见我娘最后一面!"
没人理她。她被拖着往偏院走,一路上全是泥水,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回到偏院,母亲已经咽了气。她跪在床前,手握着那枚翡翠耳坠。耳坠上有些暗纹,像是刻着什么东西。
仆妇在门外议论:"七姨太没名没姓,葬不得祖坟。"
她没说话,只是把耳坠贴身藏好。然后站起身,拿起扫帚,把满地药材扫干净。
夜深了,卢微兰一个人往后花园走。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几朵白玫瑰。
杏花树下,她挖了个小坑。花瓣一片片落在土里,像是母亲生前最爱穿的那条白裙子。
"你是白玫瑰……没人能轻易摘到。"她轻声说。
站起身时,她望着正厅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父亲和正室还在喝酒听戏。
"这一世,我来还债。"她低声说。
回房后,她坐在灯下,拿出那枚翡翠耳坠。耳边又响起母亲最后的话:
"你娘不是妓女……不是……"
她轻轻摩挲着耳坠上的暗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泛着泪光,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我要让他们亲手捧着白玫瑰,跪着求我收下。"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进来,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