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突然亮起,白炽灯光刺得卢微兰眯起眼。男人中山装第二颗纽扣在强光下泛着珍珠贝母特有的虹彩,那是苏家嫡系才能佩戴的标志。
"你娘临走前,把这只耳坠掰成两半。"他从怀表里抽出张泛黄照片推过来。黑白影像里,厨房地窖入口处,两个孩子缩在角落,女孩怀里抱着翡翠耳坠。
卢微兰手指颤抖。照片上那个递来米糕的男孩,正是眼前这个戴玳瑁眼镜的男人。
"你以为我真想害她?"他擦拭着袖口金线牡丹纹,"那年除夕大火,是我把你们藏进地窖。"
"可你为什么..."卢微兰喉咙发紧。
"因为我也是被逼的。"他忽然抓住桌沿,手腕内侧的残缺牡丹疤绷得发白,"他们给我爹灌了药,让我亲眼看着他把我娘烧死。"
雨点开始砸在窗外。男人从西装内袋摸出个绸布包,轻轻推到卢微兰面前。展开是半枚翡翠耳坠,与她手中那枚严丝合缝。
"金库图纸背面有句话。"他压低声音,"用火烤能看到。"
卢微兰正要凑近,审讯室门突然被撞开。几个穿长衫的人涌进来,为首的那个冲男人点头:"会长交代,务必请副会长回去商议要事。"
男人没动,盯着卢微兰:"要么跟我走,要么现在就被灭口。"
她瞥见他右手始终按在西装内袋。犹豫片刻,抓起绸布包塞进旗袍暗袋,跟着起身。
马车驶过霓虹闪烁的霞飞路时,雨下大了。男人靠在角落,玳瑁镜片后的眼睛忽明忽暗。"当年苏家密档,有一份商会机密名单。"他忽然开口,"你娘带着耳坠去当铺那天,名单已经到了我手里。"
卢微兰猛地抬头。男人掀起衣袖,露出腕间疤痕:"他们逼我参与布局,却不知道我偷偷抄录了所有证据。"
会所二楼书房弥漫着雪松香气。男人轻触壁炉架某处凸起,整面书柜无声旋转,露出暗室。墙上挂着幅老照片,少年时的他站在苏挽云身旁,手中握着半块米糕。
"这是我妹妹。"他指着照片,"那年才十二岁,就被他们送去和亲。你娘顶替的就是她的身份。"
檀木匣里躺着染血的翡翠耳坠另一半,与卢微兰手中的拼成完整。金库图纸背面,经火烘烤显现出一行小字:婉如所托。
"林婉如知道这些吗?"卢微兰攥紧图纸。
男人突然冷笑:"她以为你是叛徒,其实..."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该去码头了。"他收起照片,"今晚有人要交出真正的密档。"
仓库外暴雨倾盆。男人站在铁门前,按住西装内袋的手指微微发白。"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他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闪出数道手电光。
枪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第一颗子弹擦着卢微兰耳际掠过,她扑向男人的同时,瞥见他袖口滑落一抹翡翠绿。
男人闷哼一声,血溅在卢微兰旗袍前襟。他踉跄着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掌心,嘴角溢出血沫:"徽章...查1937..."
第二波子弹扫射过来,卢微兰滚到集装箱后躲避。再抬头时,男人已倒在地上,手电光束扫过他苍白的脸。
她摸了摸掌心,青铜徽章边缘有锯齿状裂痕。雨水冲刷着地面,混着血水的月光中,翡翠碎片折射出诡异绿光。
巡捕房警笛由远及近。卢微兰将证物藏入旗袍暗袋,转身消失在霓虹深处。身后,暴雨冲刷着滴血的青铜徽章,在泥泞中显露出半个苏家密纹编号。
\[未完待续\]男人倒下的瞬间,卢微兰听见旗袍暗袋里传来碎裂声。翡翠耳坠在颠簸中裂开缝隙,露出内里暗红血渍。
巡捕房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她蹲下身,手指触到男人温热的掌心。西装内袋鼓起的轮廓已经消失,只剩一片空荡荡的布料。
"快走。"男人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他们...没打算让你活着..."
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卢微兰翻滚着躲进集装箱夹缝,余光瞥见男人对着某个方向扯出冷笑。他的中山装前襟绽开暗红花朵,却仍用染血的手指比了个手势——拇指抵住食指第二关节,像是掐着某种计时。
三辆黑色轿车鱼贯而入。车灯刺破雨幕,照亮男人苍白的脸。卢微兰摸了摸掌心的青铜徽章,边缘锯齿硌得生疼。她突然想起当铺掌柜临死前攥着的那枚玉佩,断裂痕迹与这锯齿竟如出一辙。
"苏家密档,根本不在商会。"男人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散的雨丝,"当年你娘顶替的是..."子弹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卢微兰看见他对着某处黑暗眨了眨眼,那是眨眼示警的暗号——曾经母亲教过她的。
第二波子弹扫射过来时,卢微兰顺着斜坡滚入地下排水道。再抬头,手电光束已经罩住男人的身躯。她摸到旗袍暗袋里的金库图纸,火烤显形的"婉如所托"四字正在渗出血色。
排水道尽头传来脚步声。卢微兰将证物塞进贴身衣袋,转身钻进另一条岔道。身后暴雨冲刷着滴血的青铜徽章,隐约显露出半个编号:S-1937-07。
霓虹深处传来教堂钟声。她数着回响,确认这是子夜十二点的钟声。雨水漫过旗袍下摆时,卢微兰忽然想起男人最后那个手势——拇指抵住食指第二关节,分明是掐着七月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