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漆黑一片,营地就开始骚动起来。
人员呼喊、引擎发动、物资搬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戈壁黎明前的死寂。
他被解雨臣毫不留情地从温暖的睡袋里挖出来,塞进冰冷的外套里,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戈壁滩的黎明,冷得刺骨,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的人影移动。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影拉开了车门,身形挺拔,背影冷峻,在熹微的晨光中像一座沉默的山峰。
是张起灵。
池跃安的脑子还没完全开机,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安全!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蹭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要跟小哥坐……小哥…安全……”
说完,也不管张起灵同不同意,扒拉着车门就钻进了后座,把背包往旁边一扔。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脑袋一歪,眼睛一闭,瞬间进入了“省电模式”。
被扒拉了一下的张起灵:“……”
刚想开口让池跃安跟自己一辆车的解雨臣:“……”
不远处,正兴冲冲跑向这辆车,想跟小哥打招呼的吴邪:“???”
吴邪眼睁睁看着池跃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占”了后座,然后秒睡,他张了张嘴,看向面无表情的张起灵:
“小哥,他……”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手,两根奇长的手指捏住池跃安外套的后领,像是拎小猫一样,把即将滑到座位底下的他往上提了提。
让他勉强保持着一个坐姿,不至于在车辆颠簸时摔下去。
然后,他自己也沉默地坐进了后座,关上了车门。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
解雨臣揉了揉眉心,对旁边的吴邪道:“算了,让他睡吧,我们坐后面那辆。”
吴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解雨臣走了,脸上还带着点没搞清状况的茫然。
他总觉得,小哥对池跃安的容忍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黑瞎子吹着口哨,溜溜达达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一回头就看到后座这“诡异”的场景。
——池跃安睡得人事不省,脑袋随着车辆的轻微晃动一点一点,而张起灵则抱臂靠在另一边车窗上,闭目养神。
黑瞎子调侃道:“但凡这要是过年,小池爷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可惜这里,一个睡神,一个“哑巴”。
开车的阿宁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是利落地发动了引擎。
车队在晨曦中缓缓驶离营地,向着沙漠腹地进发。
起初的一段路还算平稳,池跃安睡得昏天黑地,甚至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黑瞎子闲着无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阿宁聊天,内容无非是路线、天气、补给之类的。
张起灵始终闭着眼,像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直到车辆开始明显颠簸起来,进入了真正的沙石路段。
池跃安在睡梦中被颠得左摇右晃,脑袋好几次差点撞上车窗。
每次在他即将撞上的瞬间,旁边闭目养神的张起灵总会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一样,适时地伸出手,用手背或小臂垫一下,避免了他的头与玻璃的亲密接触。
几次之后,连开车的阿宁都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两眼。
黑瞎子看得啧啧称奇,扭过头压低声音对张起灵道:“哑巴张,没看出来啊,你这兼职当得挺到位,还带防撞功能的?”
张起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那些动作只是无意识的条件反射。
池跃安对此一无所知,他正梦到自己的咸鱼生活,可惜,美梦被一阵越来越剧烈的摇晃打断。
风势不知何时变大了,车窗外的天色也开始变得昏黄,能见度迅速下降。
细碎的沙砾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阿宁的神色凝重起来,握紧了方向盘:“情况不太对。”
黑瞎子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眯着眼看向窗外:“这风沙来得有点邪乎啊。”
池跃安终于被彻底颠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向窗外:
“怎么了?到了?”
话音刚落,一股更强的横风猛地吹来,车身剧烈地一晃。
“啊!”池跃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甩得朝张起灵那边倒去。
这一次,张起灵没有用手挡,而是任由他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自己身上。
池跃安的额头磕在张起灵硬邦邦的肩膀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彻底清醒了。
“什么情况?!”他捂着额头,惊恐地看着窗外漫天昏黄的沙尘。
“沙尘暴。”张起灵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已经锐利地看向了前方。
阿宁猛地踩下刹车,抓起对讲机,声音急促:
“全体注意!沙尘暴!减速!保持车距!停车!”
车队瞬间乱了起来,对讲机里传来其他车辆嘈杂的回应和惊呼。
池跃安扒着车窗,看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脸都白了。
“完了完了……”池跃安喃喃自语,心里慌得一匹。
这要是让解雨臣知道他因为“心虚”而忘了正事,导致大家可能陷入险境……
他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前面副驾的黑瞎子,又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稳如磐石的张起灵。
黑瞎子正透过漫天风沙努力观察前方路况,嘴里还念叨着:“这鬼天气……小池爷,你昨晚没‘看’到今天不宜出行吗?”
池跃安:“……”
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僵硬的身体和心虚的眼神,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池跃安立刻正襟危坐,强行镇定:“意、意外!纯属意外!”
就在这时,他们的车猛地一震,似乎是陷入了流沙或者撞到了什么硬物,彻底熄火停了下来。
窗外已是黄沙漫天,几乎看不清前后车辆的身影。
对讲机里传来解雨臣焦急的声音,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阿宁!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池跃安呢?他没事吧?”
池跃安一个激灵,刚想伸手去拿对讲机回答,一只带着微凉体温的手却先他一步,按住了对讲机的通话键。
又是张起灵。
他对着对讲机,言简意赅,声音在风沙的咆哮中依然清晰:
“没事。他在我这边。”
“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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