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和蓝忘机赶到时，他一眼就看到金凌怀中昏迷不醒、嘴角胸前尽是血迹的江澄，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让他心头猛坠！他下意识就想冲上前探查：“江澄！他怎么了？！让我看看！”
“滚——开！！！”
一声嘶哑却狠戾至极的暴喝炸响！
金凌猛地抬头，一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少年的惊慌，而是近乎疯狂的、护食凶兽般的狰狞！
他几乎是粗暴地将江更紧地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岁华，剑尖剧烈颤抖却精准地直指魏无羡咽喉，声音因极度恐惧和暴怒而扭曲：
“再敢上前一步，我剁了你的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舅舅若因你们耽搁有半分差池……”他目光如淬毒的刀子，狠狠剐过魏无羡和蓝忘机
“我兰陵金氏、云梦江氏！必倾尽全力，不死不休！”
那姿态，那眼神，明确宣告着：此刻任何试图靠近的行为，都将被视作最恶意的攻击，必将招致最疯狂的报复
魏无羡被他眼中那全然陌生的、近乎毁灭的狠厉震得生生止步，心脏像是被那只手攥紧，窒息的痛楚漫上
他毫不怀疑此刻的金凌真的会挥剑砍下来
“金凌，我绝无恶意！他只是……”魏无羡试图解释，声音发涩
“闭嘴！”金凌厉声打断，剑尖又逼近一分，手腕稳定了些许，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威胁，“你的好意？我舅舅受不起！现在，立刻，给我让开！否则——”他眼中血色更浓，“就别怪我岁华剑下无情！”
他不再看他们，用尽全力背起江澄，每一步都踩得极沉，岁华剑依旧森然指向后方，将他与所有潜在威胁隔绝开来
那背影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疯狂和不顾一切
蓝忘机上前一步，将魏无羡彻底挡在身后，避尘虽未出鞘，但周身寒气大作，浅淡的眸子冷冷锁定金凌：“金公子，过激了。”
金凌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说，任何话语在此刻都已无法穿透他筑起的、以江澄安危为唯一核心的壁垒
他背着舅舅，踉跄却速度极快地向前冲去，只留下一句冰冷彻骨、掷地有声的警告回荡在血腥的空气里：
“挡我者死！”
……
“挡我者死！”
金凌撂下这句淬冰般的狠话，背着江澄，踉跄却决绝地朝着莲花坞的方向猛冲
他根本不管身后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会如何反应，此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背上冰冷沉重的舅舅，和那条必须杀回去的求生之路
魏无羡下意识想追，却被蓝忘机一把按住手腕
“蓝湛！”魏无羡急道，眼睛死死盯着金凌迅速远去的背影，“江澄他……”
“他伤重”
蓝忘机声音沉静，却一语道破关键
“金凌情绪已近崩溃，强行阻拦，恐生巨变”
他浅淡的眸子扫过地上那魔物焦黑的残骸，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不安的魔气与另一种狂暴灵力混杂的气息
“此事蹊跷，勿要激他”
魏无羡生生止住脚步，拳头攥得死紧
他知道蓝忘机是对的，此刻的金凌就像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任何外力刺激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他看着江澄那毫无声息的样子，想着金凌那句“不死不休”，心口就像被巨石堵住，闷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
金凌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狠劲冲回了莲花坞
“开门！快开门！！”他嘶哑着喉咙咆哮，守门弟子被他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打开大门
“叫江静！立刻到舅舅的卧房！快！！”他一路横冲直撞，遇见的弟子无一不被其狰狞神色和背上昏迷的宗主惊得纷纷避让，整个莲花坞瞬间被一种紧张恐慌的气氛笼罩
冲进江澄的卧房，金凌小心翼翼却又近乎粗暴地将江澄平放在榻上，他的手一直在抖，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裂开
他死死盯着江澄苍白如纸的脸，手指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温热气流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瞬，随即又因那气流的微弱而再次揪紧
“舅舅……撑住……静叔马上就来了……你撑住……”他跪在榻边，语无伦次地低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只要稍一错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江静提着药箱几乎是飞奔而来，一进门看到榻上江澄的模样和旁边如同困兽般的金凌，脸色骤变，二话不说立刻上前诊治
金凌猛地起身，如同门神般堵在门口，岁华虽已归鞘，但手仍紧紧按在剑柄上，赤红的眼睛扫过外面任何试图探头或靠近的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莲花坞闭门谢客！未经允许，擅入者，杀无赦！”
他彻底隔绝了内外，将所有焦灼、恐慌和可能的干扰都挡在了门外，只为给江静争取一个绝对安静、无人打扰的救治环境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舅舅庇护的少年，而是竖起所有尖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至亲的凶兽
屋内，江静凝神静气，快速处理着江澄的外伤，清理、上药、包扎，动作又快又稳，但眉头越皱越紧
他能处理皮肉之伤，但江澄体内那混乱枯竭的灵力和异常虚弱的魂力，却让他心惊肉跳
屋外，金凌背对着房门，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听觉放大到了极致，捕捉着屋内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触发他过激的反应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舅舅绝不能有事！
任何可能危害到舅舅安危的人或事，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撕碎
莲花坞的夜色，因这位年轻少主的狠厉与决绝，而显得格外凝重肃杀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
屋内，江静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以金针渡穴，引导着微弱的灵力试图梳理江澄体内乱窜的气息，又取出温养魂元的丹药，撬开江澄紧咬的牙关，耐心渡化药力
整个过程漫长而精细，他不敢有丝毫分神
屋外，金凌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唯有按在剑柄上、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死死盯着虚空某一点、赤红未褪的眼睛，泄露着他内心滔天的巨浪和恐惧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金凌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声，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出来的江静，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怎么样？！”
江静面色疲惫却稍稍缓和，他抬手擦了擦汗，低声道：“少宗主放心，宗主的外伤已处理妥当，暂无性命之忧”
金凌紧绷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部分力气，但眼中的狠厉并未消退，反而更加锐利地盯紧江静，等待那个“但是”
江静果然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继续道：“但是……宗主此次灵力透支太过严重，几近枯竭，更棘手的是心神似乎遭受重创，魂力异常虚弱，自行苏醒……恐怕极难。我已用了最好的凝魂丹，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全看宗主自身的意志了。”
魂力虚弱……心神重创……
金凌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恐慌的万分之一
他想起舅舅昏迷前与那魔物的惨烈搏杀，想起那诡异爆发的赤红灵光，更想起之前……之前舅舅与“莫玄羽”、含光君之间那冰冷彻骨的对峙
是了，定然是那样
一股混杂着心疼、愤怒和无力的情绪狠狠冲刷着他的心脏
他的舅舅，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无论多痛多难，都从不示弱
“我……知道了。”金凌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异常冷静的可怕，“江静，辛苦你了，需要什么药材，无论多珍贵，直接去库房取，若是不够金麟台的也任取，不必报我。务必……务必让舅舅好起来。”
“是，少宗主”江静躬身应道。
金凌不再多言，推开房门，轻步走了进去
屋内药味浓郁
江澄安静地躺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却平稳，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睡，眉宇间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与郁结
金凌缓缓跪坐在榻前的脚踏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江澄没有受伤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凉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又忍不住再次伸出，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轻轻包裹住舅舅冰冷的手指，试图焐热它们
他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脆弱的人影牢牢刻进心里
许久，他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床沿，用一种极轻极轻、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哽咽着发誓：
“舅舅……你放心睡”
“外面所有事，有我”
“谁再敢来扰你……伤你……”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那是一种经历了极致恐慌后沉淀下来的、更为可怕的狠厉，“我绝不善罢甘休。”
莲花坞的夜，更深了
少年少主的身影在灯影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仿佛能扛起一切风雨
夜色深沉，莲花坞内一片死寂，唯有江澄卧房内一盏孤灯摇曳，映照着金凌紧绷的侧脸和榻上之人苍白的容颜
金凌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守护珍宝的石狮
掌心下舅舅手指的冰凉似乎怎么也焐不热，这种无力感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不敢阖眼，生怕错过舅舅一丝一毫的动静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金凌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院墙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绝非一人的衣袂拂动声！
几乎同时，温若寒慵懒戏谑的低语在他脑海响起：‘啧，阴魂不散，还成双成对。小少主，你的“贵客”……很不懂规矩啊。’
金凌瞳孔骤缩，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厉色！
他轻轻将舅舅的手放回锦被下，动作轻柔，但当他站起身时，周身气息已变得冰冷暴戾
院外果然传来了动静，比之前更嘈杂！
“莫公子！含光君！请止步！此乃禁地！”守夜弟子声音紧张，带着兵刃出鞘的轻响
“我们绝无恶意！只想确认江宗主安危！”魏无羡急切的辩解声传来
“少宗主有令！擅闯者死！请二位速速退去！”更多弟子赶来的脚步声和剑刃指向来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金凌猛地拉开房门！
院中火把已被点亮，映照出被十余名江氏精锐弟子持剑围在中心的蓝忘机和魏无羡
弟子们结成了攻击剑阵，剑光森然，气氛剑拔弩张
金凌的目光如淬毒的冰棱，直直射向被围的二人，尤其是在魏无羡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其中的冰冷杀意让魏无羡心头一寒
“金凌，我们……”魏无羡还想解释。
“闭嘴！”金凌厉声打断，他甚至懒得再费口舌，眼眸中杀意暴涨！
下一刻，他身影如电，竟是不由分说，手中岁华爆发出耀眼的金芒，挟着滔天的怒火与狠厉，毫不留情地一剑直劈向站在最前的魏无羡！
这一剑，快、狠、绝！没有丝毫试探，完全是搏命的杀招！
“金凌！”
魏无羡惊骇之下急忙闪避，避尘剑格挡的蓝光瞬间亮起，堪堪架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发出一声刺耳铮鸣！
几乎在金凌动手的同时，周围结阵的江氏弟子也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剑阵运转，道道剑光交织成网，配合着金凌狠戾的主攻，瞬间将蓝忘机和魏无羡二人彻底卷入战圈
“金公子！我等并无恶意！”蓝忘机一边护着魏无羡格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沉声喝道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面对这毫不讲理、招招致命的围攻，尤其是金凌那完全不顾后果的疯狂打法，也感到棘手
“并无恶意？！”金凌一剑狠过一剑，岁华剑光凌厉，招招直取要害，声音因愤怒和恨意而扭曲
“并无恶意便擅闯我莲花坞禁地？！并无恶意便在我舅舅重伤垂危之时前来惊扰？！含光君的好教养便是如此吗？！莲花坞闭门谢客！听不懂人话吗？！”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一剑比一剑狠，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丝毫不顾及自身防御，仿佛只要能杀了眼前这两人，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魏无羡在蓝忘机的护持下左右支绌，看着状若疯魔、眼神冰冷只剩下杀意的金凌，心中痛极，却也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金凌的理智已经被对江澄安危的极度担忧和可能失去舅舅的恐惧彻底淹没了
蓝忘机格开金凌又一记直刺心口的杀招，避尘剑光荡开周围数名弟子，他心知今日绝无法善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误会更深，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伤亡
他猛地荡开一圈磅礴剑气，暂时逼退众人，一把拉住还要试图说话的魏无羡，深深看了一眼持剑而立、眼神凶狠如幼兽的金凌，以及他身后那扇紧闭的、透着药味的房门
“金公子，”蓝忘机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今日唐突，乃我等之过。望江宗主早日康复。”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神情痛苦的魏无羡，继续道：“云深不知处药库尚有一些珍稀药材，若江宗主疗伤所需，姑苏蓝氏，必定竭尽所能，倾力相助。”
说完，他不等金凌回应，拉住魏无羡，身影一闪，便如两道青烟般迅捷地掠出了包围圈，消失在重重屋脊之后
金凌没有追，他持剑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岁华剑尖犹自嗡鸣
火把的光芒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狠戾与疲惫的脸庞
周围的弟子们安静下来，等待着他的指示
半晌，金凌才缓缓收剑入鞘，声音沙哑冰冷：“加强巡逻！再有不经通传擅闯者……杀无赦！”
“是！少宗主！”
弟子们领命散去，院中重归寂静，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混杂在夜风中
金凌转身，推门重新走回那盏孤灯之下，跪回榻边，小心翼翼地再次握住舅舅冰凉的手，将额头抵在床沿，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起来
而在他识海中，温若寒的低笑再次悠悠响起： “干得不错，小狼崽。这下，总算清静了。不过，你这般拼命……你舅舅若是知道，怕是又要骂你不知轻重了。呵……本座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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