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焦躁地在排水口前踱步，尾巴不安地甩动，每一次细微的下水道回音都让他竖起耳朵，每一次腹中的轰鸣都让他更加煎熬。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那只小老鼠会不会找到了吃的就自己跑了？或者遇到了危险？他甚至开始有点后悔放杰瑞独自去冒险——万一他回不来，自己岂不是要饿死在这个卫生间里？

就在汤姆的焦虑达到顶点时，黑暗中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杰瑞的小脑袋从排水口钻了出来，他看起来累坏了，浑身沾着一点点可疑的水渍，但小黑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更重要的是，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看起来油滋滋、香喷喷的东西——那是一大块看起来像是香肠或是肉糜混合物的东西，显然是从斯派克的狗粮里精心挑选（偷）出来的精华部分！

“吱！（翻译：成功了！）”杰瑞费力地将那块“战利品”拖出排水口，累得瘫倒在瓷砖上，小肚子剧烈起伏。

汤姆的眼睛瞬间亮了！饥饿让他顾不上嫌弃食物的来源，他迫不及待地凑上去，鼻子使劲嗅着那浓郁的肉香，口水疯狂分泌。

杰瑞缓过气，看着汤姆那渴望的样子，虽然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遵守了“协议”。他伸出小爪子，比划着，示意将食物分开。他用尽力气，将那块大肉糜撕扯成两半——虽然依旧一大一小。

这一次，杰瑞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明显更大的一半，推向了汤姆。

也许是因为汤姆承担了主要的“外部工作”（撬盖子），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共患难，也许只是杰瑞饿得没力气计较了。

汤姆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块大的肉糜，又看看杰瑞面前那小的一块，喉咙里的咕噜声停顿了片刻。他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伸出爪子，将自己那块大的又稍微分出去一点点，拨拉到杰瑞那边，让两份看起来更平均一些。

然后，他才低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自己那份。

杰瑞惊讶地看着汤姆的举动，小黑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他也没客气，抱起自己的那份，也大口啃了起来。

寂静的卫生间里，只剩下两只动物埋头苦吃的咀嚼声。没有争夺，没有算计，只有饥饿被满足的纯粹幸福感。下水道的气味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共享的食物，总是格外美味。

吃完后，汤姆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上的油渍，甚至难得地帮杰瑞舔了舔头顶沾到的一点肉渣（杰瑞吓得僵住，但发现汤姆没有恶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一种饱食后的慵懒和奇异的和谐笼罩着他们。

汤姆甚至用爪子把那个排水口的盖网又胡乱塞了回去，虽然没完全盖严，但至少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

“联盟”第一次行动，大获成功。

然而，好景不长。

当下午女主人气消了，打开卫生间门准备放他们出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两只家伙嘴角没擦干净的油渍，以及卫生间角落里残留的一点肉糜碎屑和可疑水迹。

“你们……”女主人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从哪里弄到吃的？！难道你们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什么？还是……”她的目光狐疑地扫过整个卫生间，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塞回去、但明显歪了的排水口盖网上。

汤姆和杰瑞瞬间紧张起来！

女主人蹲下身，仔细查看排水口，果然发现了爪印、齿痕和油渍。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们这两个小混蛋！居然挖开下水道找吃的？！脏不脏！万一跑进去蟑螂老鼠（她忘了杰瑞就是）怎么办！”女主人再次暴怒，“看来关禁闭对你们太轻了！”

最终的判决降临：汤姆被拎到后院，栓上了遛猫绳，活动范围仅限于屋檐下一小片地方。杰瑞更惨，他被女主人抓住，关进了一个透明的、带有透气孔的塑料整理箱里，成了“瓮中之鼠”！

物理上的隔离！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惩罚！

汤姆在院子里，焦躁地扯着遛猫绳，对着屋里喵喵叫，却无能为力。他失去了自由。

杰瑞在透明监狱里，上蹿下跳，用小脑袋撞着塑料箱壁，发出咚咚的响声，却根本撞不开。他失去了自由和藏身之所。

他们隔着窗户和墙壁，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焦躁和绝望。

联盟刚刚建立，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黄昏降临。汤姆趴在屋檐下，无聊地拍打着一片落叶，垂头丧气。杰瑞躺在整理箱底部，四脚朝天，生无可恋。

就在这时，汤姆看到一只肥硕的蟑螂慢悠悠地从院子角落爬过。若是平时，他肯定懒得理睬。但此刻，无聊和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悄悄地匍匐前进（尽管被绳子限制），然后猛地一扑！爪子精准地按住了那只蟑螂。

他看着爪子下还在挣扎的虫子，又抬头看了看屋里那个透明的整理箱。

一个念头闪过。

他用爪子拨弄着那只蟑螂，把它弄得半死不活，然后……极其小心地、用爪子尖把它勾起来，瞄准敞开的窗户缝隙（天气热，窗户留了缝），用力一甩！

那只晕头转向的蟑螂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从窗户缝飞了进去，“啪”地一声，正好掉进了关着杰瑞的透明整理箱里！

杰瑞正在躺尸，突然天降“礼物”，吓得他一下子跳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还在抽搐的大蟑螂！

如果是平时，杰瑞对蟑螂没什么兴趣。但此刻，被困在毫无乐趣的透明监狱里，这只突然出现的活物，简直就像是天赐的玩具！

他瞬间来了精神，开始兴奋地追逐那只晕乎乎的蟑螂，在整理箱里玩起了“猫鼠游戏”（这次他是“猫”）。

汤姆在窗外，看着杰瑞在箱子里追着蟑螂上蹿下跳，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喉咙里发出一种介于咕噜和哼唧之间的满意声音。

虽然他自己还被拴着，但至少，他给那个暂时的盟友送去了一点“乐趣”。

杰瑞终于玩死了那只蟑螂，把它踢到角落。他累得喘气，但心情却好了很多。他跑到箱子边，对着窗外的汤姆的方向，用小爪子拍了拍塑料箱壁，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表达感谢。

汤姆听到了，回应似的“喵”了一声，声音不再那么焦躁。

夜幕垂下。一只被拴着的猫，一只被关着的老鼠，隔着一扇窗，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交流着。

物理的隔离无法完全阻断他们的联系。敌对是常态，联盟是意外。但在此刻，在这共同的受罚时光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的“友谊”似乎在悄然滋生。

当然，他们都知道，一旦获得自由，追逐战必将重启。但或许，下一次的追逐，会带上一点点不一样的色彩。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