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降临，星星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烁。院子里的蚊虫开始活跃起来，围绕着屋檐下孤零零的汤姆嗡嗡作响。汤姆烦躁地用尾巴抽打着空气，但收效甚微。被拴着的滋味真不好受，活动范围受限，连挠个痒痒都得找准角度。

屋内的杰瑞也好不到哪里去。透明的塑料箱就像一座全景监狱，他能看到客厅里的一切——舒适的沙发、诱人的茶几（上面还有晚上吃剩的葡萄！）、他熟悉的老鼠洞入口——却什么都碰不到。空气也变得有些闷热，虽然透气孔能保证呼吸，但绝不算舒适。他怀念自己那个虽然小但自由自在的窝。

一猫一鼠，以不同的形式，品尝着失去自由的苦涩。

汤姆百无聊赖，开始用爪子刨着屋檐下的松软泥土，很快就刨出了一个小浅坑。他盯着那个小坑，突然灵机一动。

他抬头看了看屋里那个透明的监狱，又看了看自己爪子下的泥土。

一个计划在他那毛茸茸的脑袋里成型。

他不再刨着玩，而是开始认真地、持续地挖掘起来。他用两只前爪轮流刨土，后腿负责把泥土蹬到身后。很快，一个小而深的坑洞初具雏形。泥土弄脏了他的爪子和胸前的毛发，但他毫不在意。

杰瑞在箱子里，好奇地看着窗外汤姆奇怪的举动。这只蠢猫在干什么？挖地洞？难道他想挖穿地球吗？

汤姆挖得气喘吁吁，时不时停下来舔舔鼻子上的汗（如果猫会流汗的话）。他挖的洞方向很有讲究，不是垂直向下，而是斜着朝向房屋地基的方向。

累了，他就趴下来休息一会儿，看着窗内的杰瑞。杰瑞也正好奇地看着他。

目光隔着玻璃和夜色交汇。

汤姆用爪子指了指自己挖的洞，又指了指杰瑞的箱子下方，然后做了一个“挖”的动作。

杰瑞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动着。他先是疑惑，然后渐渐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只猫……难道是想……从外面挖一条地道通到屋子底下，然后再从地板下面挖上来，帮自己越狱？！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也太……够意思了！

杰瑞瞬间激动起来，在箱子里上蹿下跳，用小爪子拼命拍打箱壁，指着汤姆挖的洞，又指着自己脚下，拼命点头：“吱吱吱！（翻译：好主意！挖！快挖！）”

虽然听不懂，但汤姆从杰瑞兴奋的样子明白他懂了。他受到了鼓励，休息够了，又爬起来继续奋力挖掘！这一次，他干劲十足！

于是，一幅奇特的景象出现了：窗外，一只被拴着的猫，利用有限的活动半径，疯狂地挖着地道，浑身沾满泥土，却眼神坚定。窗内，一只被关着的老鼠，在透明监狱里充当啦啦队和精神支持，每当汤姆停下来休息，他就用力拍打箱壁以示鼓励。

他们的目标空前一致：自由！

夜深人静，只有汤姆刨土的沙沙声和偶尔沉重的喘息声。

女主人早已回房睡觉，完全没料到她的猫正在执行一项伟大的“越狱援助计划”。

汤姆挖了很久，很深。遛猫绳的长度几乎到了极限。洞口的泥土已经堆成了一个小丘。他的爪子又酸又痛，肚子也又饿了（晚上的狗粮肉糜早就消耗光了），但他没有放弃。

终于，他感觉爪子碰触到了什么东西——是房屋的水泥地基！

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地基挖掘，发现地基和土壤之间有一道小小的缝隙。对于杰瑞来说，这足够了！

他兴奋地抬起头，对着窗内的杰瑞发出轻微的“喵呜”声，用爪子指着那个缝隙的方向。

杰瑞立刻明白了！成功了！通道挖到地基了！

现在，只需要从内部打通最后一段！但杰瑞被关在箱子里，根本无法作业。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一猫一鼠再次陷入困境。汤姆看着那个缝隙，又看看箱子，急得直甩尾巴。

就在这时，杰瑞有了主意。他跑到箱子角落，抱起那只已经被玩死的蟑螂尸体，又找到一小块白天吃剩的、干硬的奶酪碎屑。他把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用爪子使劲挤压，做成一个有点恶心的、黏糊糊的小球。

然后，他抱着这个小球，跑到箱子侧壁，开始用这个“混合物”在塑料箱壁上涂抹！他涂得很仔细，就在箱壁靠近底部的位置，涂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直指地板的方向！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汤姆：从这里挖进来！

汤姆眯起眼睛，努力分辨着杰瑞在干什么。当他看懂那个泥土箭头时，他再次佩服起这只小老鼠的机智。

他记住箭头对应的外部大概位置，又开始挖掘起来！这次是从外部，朝着箱子正下方的地板方向挖！

这比之前挖斜道要困难得多，因为活动范围受限，他很难发力。但他依旧坚持着，爪子磨得生疼也顾不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汤姆感觉自己的爪子似乎挖到了什么坚硬但非水泥的东西……像是木头？是地板！

而且，他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杰瑞兴奋的跺脚声！

就是这里！

汤姆用尽最后的力气，疯狂地刨挖着地板下方的泥土，试图制造一个足够杰钻出来的空间。地板被他挖得咚咚作响。

终于，一小块地板边缘的泥土被他掏空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与此同时，杰瑞在箱子里，也听到了正下方传来的挖掘声！他兴奋得无以复加！

汤姆从下面的缺口处，发出了一声疲惫但充满成就感的“喵”！

杰瑞回应似的用力跺了跺脚！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打破这个塑料监狱的底！

杰瑞看着塑料箱的底部。这箱子是为了收纳物品，并非专门关老鼠，底部并不特别坚固。他找准刚才汤姆挖掘声最响的位置，开始用牙齿拼命啃咬！用爪子拼命抓挠！

“咔嚓……咔嚓……”细微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汤姆在下面紧张地等待着。

“咔啦！” 一声脆响！塑料箱底终于被杰瑞咬出了一个小洞！

杰瑞毫不犹豫，立刻顺着小洞钻了出去，噗通一下，掉进了汤姆刚刚挖好的、还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狭窄地道里！

自由！他出来了！

他顺着地道，飞快地向外爬，很快就从汤姆挖的那个大洞口钻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屋檐下的空气中！

一猫一鼠，在星光下，胜利“会师”！

他们都累瘫了，浑身脏兮兮的，汤姆的爪子甚至有些破皮。但此刻，喜悦和成就感压倒了一切。

汤姆伸出舌头，舔了舔杰瑞脏乎乎的小脑袋（这次杰瑞没有躲闪）。杰瑞也用脑袋蹭了蹭汤姆沾满泥土的前爪。

无需言语，他们是成功的越狱搭档！

然而，喜悦是短暂的。他们很快意识到，汤姆还被拴着，杰瑞虽然出了箱子，但还在屋里，女主人天亮就会发现。

真正的自由尚未到来。

但至少，他们在一起了。而且，他们共同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星光下，一只被拴着的脏猫，和一只同样脏兮兮的小老鼠，并排趴在屋檐下，分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短暂的宁静。

接下来的挑战，是如何解开汤姆的遛猫绳，以及在天亮前处理好狼藉的现场。

永恒的追逐或许会暂停，但合作与冒险，似乎开启了新的篇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