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第七个红绿灯，后视镜里的黑车还在。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指节泛白。收音机里那首《小幸运》还在唱，副歌部分跳到最高音时，我伸手把它关了。
安静像一层湿冷的布，贴上我的脸。
手机又震动起来，苏浅浅的语音信息还在播放。我听见风声从她那边灌进来，混着模糊不清的话：“……沈念你别回去……她不是你朋友……”话没说完就断了，像是被人掐断的线。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重新拨过去。嘟——嘟——嘟——无人接听。
窗外雪越下越大，车灯照出去，像打在棉花堆里。我踩了刹车，轮胎在雪地上滑了一下，心跳猛地往上蹿。
“操。”我骂了一声，手心全是汗。
后视镜里，黑车也跟着减速。我死死盯着它，突然发现车牌被泥巴糊住了。
我拐进一条岔路，车速降下来。黑车也跟着拐，距离拉近了些。
我咬牙，猛踩油门冲进主路，它也冲上来。我靠，这是真有人跟着我。
我摸出手机，点开陆沉的名字。指尖悬在呼叫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我脑子里浮现出他刚才抓我手腕的样子。他的手劲还是这么大，指腹擦过我内侧那道疤，温热的，带着一点迟疑。可他放开了，就像每次那样，碰一下就收回去了。
我扯了扯衣袖，把那道疤盖住。
导航提示前方五百米右转，我打转向灯，余光扫见副驾上的包。里面装着上周整理的合同文件，还有那张照片。是我在书房地板上捡到的，陆沉和林知夏站在咖啡馆门口，她笑着抬头看他，像当年我们初遇时那样。
那天我拿着伞等在校门口，他从车上下来，朝我走过来，雨滴顺着伞骨往下淌。他接过伞，说：“下次记得穿外套。”
现在想来，那天他是不是也这样对林知夏说过？
咖啡馆就在前面，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出来，在雪地里像一团火。
我把车停在店门口，熄火。黑车停在十米外，引擎没关。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暖气扑面而来，咖啡香混着焦糖味。苏浅浅坐在最里面的卡座，桌上摆着两杯拿铁，她面前那杯已经凉了，杯沿印着口红印。
“你迟到了。”她抬头看我，声音轻。
“有人跟着我。”我坐下来，把围巾解开，手指还在发抖。
苏浅浅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有点不舒服，像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苦得呛人。
“你最近瘦了。”她说。
我没接话。
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林知夏上个月在圈里说，你是个控制欲强、情绪不稳定的女人。”
我抬头看她，“她这么说？”
“嗯。”她点头，“还说你脾气差，陆沉一直忍着你。”
我捏着杯子的手一紧，指甲陷进掌心，“她不是我朋友吗？”
“你以为她为什么能进你的品牌团队？”苏浅浅冷笑，“她是陆母亲自推荐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
“你信她，不信我？”她语气有点闷。
“我没有……”我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对我们挺好的。”
“对你好？”苏浅浅嗤笑一声，“你忘了去年圣诞节她是怎么说你的？‘沈念太依赖陆沉了，他要是不在，她肯定撑不下去’。”
我记得那天，我们在陆家吃晚饭。林知夏坐在对面，穿着白色针织裙，头发披下来，温柔得像水。她对我笑，“沈念，你有陆沉真是幸福。”
我那时还回她一句，“你也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陆沉身上。
“你看看这个。”苏浅浅把手机递过来。
我点开相册，一张照片跳出来。是林知夏和一个老太太坐在茶楼里，桌上摆着紫砂壶，茶汤清澈。老太太我认得，是陆母。
我瞳孔猛地收缩。
“他们在谈什么？”我问。
“谈你怎么不适合陆沉。”苏浅浅低声说，“陆母说你是‘小家子气’，林知夏附和。她说，‘是啊，她配不上陆沉’。”
我喉咙发干，“你哪来的这些照片？”
“我在他们常去的茶楼装了个针孔摄像头。”她看着我，“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得亲眼看到。”
我盯着照片里的林知夏，她笑得很甜，像极了那天在我婚礼上帮我整理头纱时的模样。
“她不是说要帮我设计新品牌吗？”我喃喃道。
“那是为了接近你。”苏浅浅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陆沉最近总查你手机？为什么他总怀疑你？”
我摇头。
“因为他收到过一条消息。”她说，“是你名义发的，说你在外面有人了。”
“胡说！”我猛地抬头，“我没发过！”
“我知道。”她点头，“是别人用你的号发的。”
我愣住。
“我找人查了IP，是从林知夏的电脑发出来的。”她看着我，“她用变声器录了你的语音，给陆沉打电话，说你要离开他。”
我眼前一阵发黑。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我’？”我声音发颤。
“不是他知道，是他选择相信。”苏浅浅叹气，“他太怕失去掌控了。”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陆沉的脸。他上次看我时，眼神里那种疏离，那种防备，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还跟我说过……‘永远相信你’。”我苦笑，“戒指内侧刻的不是这句话吗？”
“那只是他控制你的方式。”苏浅浅握住我的手，“你还打算回头吗？”
我没说话。
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你真以为他是无辜的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愣住，“你是谁？”
“你该问问顾泽。”他说完就挂了。
我盯着屏幕，来电时间：凌晨1:07。
“怎么了？”苏浅浅问。
“有人让我去问顾泽。”我说。
“顾泽？”她皱眉，“他不是陆沉的合伙人吗？”
“嗯。”
我们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顾泽知道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觉得，你得去看看。”
我点点头，把咖啡喝完。最后一口特别苦，几乎咽不下去。
我们走出咖啡馆，雪还在下。我回头看了一眼，黑车已经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刚要上车，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影站在街角。穿黑大衣，戴帽子，看不清脸。
我眯眼看了几秒，那人动了动，像是要往前走。
我心跳加快，赶紧钻进车里，锁上门。
那人没动，就站在那儿。|
我发动车子，后视镜里，他依旧站着，没有追上来。
我松了口气，踩下油门。
可就在下一个路口，后视镜里又出现了那辆黑车。
我握紧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这回，它开得更近了。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