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车门关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像是谁重重叹了一口气。手里攥着那张照片,纸边已经被我的汗浸得发软。抬头看了看电梯按钮,L1到L28,顾泽说他在顶层。
电梯升得太快,我扶着扶手,胃里一阵翻腾。叮的一声,门开了。走廊灯光很暗,墙纸是深灰色的,脚下地毯厚得像雪地。服务生迎上来,带我往里面走。路过一扇半开的门,隐约听到钢琴声,是德彪西的《月光》,陆沉以前常弹。
包厢门推开时,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抖得厉害,差点扯歪了项链。推开门,看见顾泽背对着我在煮咖啡。他穿着深灰西装,袖口卷到手腕,动作很利落。桌上摆着两杯拿铁,奶泡打得刚好。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早。”他没转身,继续搅动咖啡。
“有些事等不及。”我坐下来,杯子碰在碟子上发出轻响。
他转过身,端起一杯递给我。指尖擦过我手背,有点凉。我缩了一下,把手藏进袖子里。那道疤还在,就在腕骨下方,三年前车祸留下的。陆沉说过,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我躺在医院的样子。
“你找我,不只是为了喝茶。”我盯着杯子里的涟漪,声音有点哑。
他笑了笑,眼角纹很深。“当然不是。”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推过来。和我手里那张一模一样,只是更清晰。
“你以为这是林知夏一个人的局?”他问。
我没说话。
“你真的以为陆沉是受害者?”
我握紧杯子,指节泛白。“你想说什么?”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打开平板,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时间戳显示半年前,晚上十一点多。地点是这间会所的休息区。画面里,林知夏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脸色苍白。她似乎在等人。镜头晃了晃,陆沉走进来,坐下。
“你看他的表情。”顾泽指着屏幕,“他早就知道她要来。”
我喉咙发紧。
画面继续。林知夏突然站起来,像是要报警。陆沉伸手按住她的手,语气平静。两人说了几句,林知夏坐回去,眼神却变了。她低头看着什么,像是被说服了。
“他放任她接近你。”顾泽低声说,“甚至……鼓励她。”
我猛地抬头,“不可能!他不会……”
“他不但知道她伪造数据,还知道她窃取公司资料。”顾泽打断我,“但他没动她,因为他在测试你。”
我脑中嗡的一声。记忆闪回那天,茶水间,陆沉给我泡咖啡时说:“信任是最难建立的东西。”原来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声音发抖。
“因为他想看看,你会不会背叛他。”顾泽看着我,眼神很沉,“就像你当年那样。”
我愣住。当年?那是大学时的事了,那时我们刚在一起,我误会他和林知夏有关系,冲动之下删了他的邮件。后来解释清楚了,他也原谅了我。我以为那是过去的事。
“他一直记着。”顾泽继续说,“所以他想试试你。看你是不是还会因为猜忌离开他。”
我忽然想起苏浅浅昨天发来的语音信息。我点开播放,风声很大,她说:“……沈念你别回去……她不是你朋友……”然后就断了。我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掐进掌心。
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我点开,是陆沉的头像,信息写着:“我需要确定你是唯一的。”
我眼前一阵发黑。婚礼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说:“我会永远相信你。”原来“永远相信”,只是他控制我的方式。
“你们都疯了!”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绕着房间来回踱步,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窗外飘雪,一片雪花落在玻璃上,慢慢融化。我忽然想起那天,陆沉生日,我给他写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说过我是你最亮的那束光。”他笑着吻我额头,说:“你一直是。”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失去你吗?”顾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停下脚步。
“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值得被爱。”顾泽走近,站在窗边,“你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不安。”
我苦笑,“我只想好好爱他。”
“可他不懂怎么被爱。”顾泽叹息,“他从小就被要求完美,必须比别人优秀。没人教他如何接受别人的付出,只会怀疑。”
我蹲下来,靠在墙角,眼泪一颗颗砸在地毯上。我终于明白,他不是不相信我,是他不相信自己配得上我。
“还有这个。”顾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我。
我接过,银色外壳反着光。他补充:“这是你真正该看的东西。”
我抬头看他,“是什么?”
“陆母去年确诊阿尔茨海默症。”他说,“但这个U盘是三个月前录的。”
我瞳孔猛地收缩。记忆闪现:陆沉说:“我妈最近记性不太好。”原来他知道,但他选择了沉默。
“林知夏确实利用了你。”顾泽低声说,“但她不是幕后黑手。”
我喃喃:“原来我一直活在你的剧本里。”
窗外大雪纷飞,玻璃上映着我的脸,泪痕交错。远处传来教堂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倒计时。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雪越下越大,整座城市像被白布裹住。我握紧U盘,指甲陷进掌心。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说。
顾泽没说话,只是递来纸巾。我接过,擦干眼泪。
“接下来呢?”我问。
“你自己决定。”他看着我,“但如果你还想回头……”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钢琴声还在继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