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最近有点烦。
这种烦躁并非来自工作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并购案,也不是源于难缠的竞争对手。它的源头,是他家那个宝贝得不得了、却似乎毫无自觉的大宝——吴所畏。
吴所畏长得显小。不是一般的显小。明明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偏偏生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眼睛大而圆,瞳仁是干净的浅褐色,看人时总带着点无辜又好奇的光泽。睫毛长而密,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身材也不算高大,骨架纤细,裹在柔软宽松的毛衣里,看起来更像是个还没出校园的大学生,还是那种需要被好好保护、不谙世事的类型。
这种长相,配上吴所畏那有点懵懂、又因为被宠惯了而不自觉流露出的天真骄纵气质,对周遭男女老少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比如现在。
周末的商业街人流如织,吴所畏被池骋牵着手,眼睛却滴溜溜地被旁边冰淇淋店的招牌吸引了。池骋一个没看住,他就松开手,小跑到店门口,看着琳琅满目的口味选择困难。
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生,也在等冰淇淋。吴所畏很自然地歪头,咬着右手拿着的冰淇淋勺(刚从旁边甜品店顺出来的),眨巴着大眼睛问那个男生:“叔叔,哪个味道好吃呀?”
那男生闻声转头,看到吴所畏的瞬间,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眼神闪烁,说话都开始结巴:“啊?叔、叔叔?…呃…草、草莓的…还不错…或者…巧、巧克力…”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吴所畏毫无察觉,还在认真思考:“巧克力会不会太甜啊…”
男生像是鼓足了勇气,突然大声说:“我、我请你吃吧!你想吃哪个都行!”说着就要掏手机。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极具占有欲地揽住了吴所畏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将他往后带了一步,远离了那个男生。
池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色微沉,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扫过那个瞬间僵住的男生,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谢谢,不用。他老公买了。”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男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尴尬又失措地低下头,连冰淇淋都顾不上拿,几乎是落荒而逃。
吴所畏被池骋圈在怀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仰头傻乎乎地问:“诶?他怎么了?还没说哪个好吃呢…”
池骋低头,看着怀里这张毫无自觉、甚至带着点茫然的天真脸孔,心里的烦躁和那点隐秘的占有欲交织翻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把人直接扛回家的冲动,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语气硬邦邦的:“哪个都不好吃。回家。”
再比如公司年会。
池骋本来不想带吴所畏来这种场合,但架不住吴所畏觉得热闹好玩,软磨硬泡非要跟来。结果就是,池总整晚的心思都没在应酬上,目光像装了雷达一样,紧紧锁着那个在自助餐区流连忘返的身影。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今年刚进公司的实习生,看起来青涩又腼腆,红着耳朵端着一小块精致的小蛋糕,磨磨蹭蹭地走到吴所畏身边,声音细若蚊蚋:“吴、吴先生…这个…这个蛋糕很好吃,您要尝尝吗?”
吴所畏正对着一大盘龙虾意面发力,闻言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眼睛一亮:“真的吗?谢谢呀!”他伸手就要去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快地伸了过来,中途截走了那碟蛋糕。池骋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将蛋糕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气,开始切自己盘子里那块汁水丰盈的牛排。
他切下一小块,精准地递到吴所畏嘴边,目光却锐利地扫向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实习生,声音平淡无波:“不劳费心。他老公会切。”
实习生:“!!!”
吴所畏:“???”
实习生脸白如纸,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后踉跄着跑开。吴所畏张嘴吃掉池骋递过来的牛排,嚼了两下,才后知后觉地抱怨:“你干嘛呀,那么凶…人家小朋友也是好意…”
池骋冷哼一声,叉起另一块牛排,再次堵住他的嘴:“吃你的。”
甚至在家里小区,池骋的防线也频频告急。
小区门口那个五十多岁的保安大叔,平时挺严肃一人,每次看到吴所畏遛狗或者取快递,总会露出格外和蔼的笑容。有一天傍晚,池骋下车库拿个东西的功夫,回来就看到保安大叔正偷偷往吴所畏手里塞一个手工缝制的小布袋,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手工糖。
“……我妈自己做的,不值钱,甜得很,你们年轻人尝尝…”大叔搓着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吴所畏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得又甜又乖:“谢谢张叔!您妈妈真好!”
池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额角青筋跳了跳。
当晚,那袋饱含着邻里关怀的手工糖就被池骋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吴所畏洗完澡出来发现糖不见了,嘟着嘴满屋子找:“我的糖呢?张叔给的糖你看见了吗?”
池骋正靠在床头看文件,头也没抬:“扔了。”
“为什么扔了!”吴所畏扑过去,骑在他身上不满地摇晃他,“那是我和邻居友好相处的证明!”
池骋放下文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翻身压住,低头就去啃他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醋意和不爽:“我的。”
脖颈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和湿痒,吴所畏痒得直笑,一边躲一边推他:“哎呀你干嘛!小气鬼!连大叔的醋都吃!”
“嗯,”池骋承认得毫不脸红,吻从脖颈蔓延到下巴,最后惩罚性地咬住他那总是惹事的、红润的嘴唇,声音含糊却霸道,“小气。小气到想买个玻璃罩子把你罩起来,或者把你变小了藏进口袋里,谁都不给看。”
吴所畏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心里却因为这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而甜滋滋的,像打翻了蜜罐。他环住池骋的脖子,主动回应这个带着醋味的吻,含糊道:“笨蛋…”
第二天,吴所畏罕见地没有赖床。他爬起来,在自己的首饰盒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出了那枚和池骋一对的、简单却价值不菲的铂金婚戒,郑重其事地戴在了无名指上。
然后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即使春秋季也嫌厚的高领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没露出来。
池骋看着他这反常的打扮,挑眉:“不热?”
吴所畏眼神飘忽,强装镇定:“……今天降温,感觉有点冷。”
然后他就穿着这一身“降温装备”,牵着狗,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小区里遛弯了。经过保安亭时,他还特意放慢脚步,假装抬手擦汗,让那枚婚戒在阳光下闪了闪光。
保安张叔果然注意到了,乐呵呵地打招呼:“小吴啊,今天穿这么正式,是要和池先生出去约会啊?”
吴所畏:“……”他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才憋出一句,“……就、就随便穿穿。”
遛弯回来,吴所畏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蔫头耷脑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闷闷不乐。
池骋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揉了揉他脑袋:“怎么了?”
吴所畏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声音闷闷的:“……张叔问我是不是要去相亲……”
池骋愣了一秒,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显然被自家宝贝这笨拙又可爱的宣示主权方式取悦了。他把人从靠垫里挖出来,亲了亲他郁闷撅起的嘴:“方法笨了点,但心意领了。”
然而,这点愉悦并没持续多久。池总心里的危机感并未消除。他家这块甜糖,光芒太盛,岂是一枚戒指一件高领毛衣就能遮住的?
当晚,池骋的书房灯亮到很晚。
他坐在电脑前,面色严肃,仿佛在处理什么价值千亿的跨国并购案。然而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家高端定制印刷公司的官网。
订单内容:定制不干胶贴纸 数量:999张 设计稿:一个简单的卡通锁形图案,下方一行醒目字体—— 「财产已有主,谢绝窥探❤」 备注:覆防水膜,黏性强,可粘贴于衣物、背包等明显位置。
池骋仔细审核着设计稿,最终鼠标点击确认,付款。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靠进椅背,揉了揉眉心。
物理防御不够,那就再加上魔法攻击。总之,他家这颗人见人爱的大宝贝,必须得牢牢打上他池骋的专属印记。
至于吴所畏第二天收到那箱贴纸时的反应?
嗯,那又是另一个鸡飞狗跳、最终大概率以“池骋用身体力行证明所有权”而告终的甜蜜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