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的私人电梯以惊人的速度垂直下降。

慕容云泽站在电梯一角，强迫自己调整呼吸。

他能感觉到身旁张峰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他的身上游走、剖析。

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但他知道，从他喝下那杯酒的瞬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资格表现出恐惧了。

“叮。”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

一股混杂着汗水、臭氧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到夸张的地下空间，粗犷的混凝土墙壁，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墙边挂满了各式各样泛着冷光的武器，空间的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圆形格斗场，被一圈高强度防弹玻璃环绕。

这里是地下一号训练室，血卫的兽笼。

格斗场内，七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笔直地站成一排。

他们穿着和柒一模一样的作战服，戴着光滑无孔的面具，如同一批从生产线上刚下线的杀戮人偶，散发着非人的、整齐划一的压迫感。

张峰没有走进格斗场，而是走上了一侧的观察台。他居高临下，如同一个观看斗兽表演的罗马皇帝。

慕容云泽独自一人，走进了格斗场的玻璃门。

“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新指挥官。”张峰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在整个训练室中回荡，冰冷而不容置疑。

“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七名血卫纹丝不动，但那沉默本身，好像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浓浓的的敌意，汇聚成实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慕容云泽碾压而来。

终于，站在最中间的柒，向前踏出了一步。

“大人。”他微微躬身，面具后的声音通过内置变声器传出，不带一丝感情，“指挥权，是靠实力赢取的，而不是被赠予的。”

“我们，不服从弱者。”

话音未落，其余六名血卫同时向前踏了一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的分身。无形的杀气，瞬间锁定了场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观察台上，张峰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慕容云泽，想看看这张他亲自选中的“鬼牌”，要如何应对这第一场牌局。

慕容云泽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七人。

他知道，论纯粹的格斗技巧和身体机能，自己和他们任何一个单挑，都毫无胜算。这些人是被改造到极致的怪物。他唯一的胜算，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头脑。

“指挥官，不需要是最强的个体。”慕容云泽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但他必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向前走了几步，直面柒，提出了自己的赌局。

“我站在这里，不动。”

“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攻击我。时限，三十秒。”

“只要你能碰到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哪怕是衣角，就算你赢。我立刻离开这里，生死由你。”

“如果三十秒后，你碰不到我……”

慕容云泽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七个，都要称我为‘指挥官’。”

这个赌约，近乎于自杀。

在场的血卫都觉得他疯了。三十秒，站在原地不动，让序列血卫的指挥官攻击？别说三十秒，零点三秒都撑不过去。

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这个荒谬提议的背后是否藏着陷阱。但绝对的实力差距，让他找不到自己失败的理由。

“好。”他沉声应道。

观察台上，张峰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训练室的中央大屏上，红色的数字开始倒计时。

【30】

柒没有立刻攻击。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围绕着慕容云泽缓缓移动，光滑的面具死死地锁定着这个看似毫无防备的猎物。他在寻找破绽，也在施加压力。

慕容云泽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放弃了抵抗。

【15】

时间过半。柒的耐心到了极限。

他动了。

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黑色闪电，带起的劲风吹动了慕容云泽的衣角。他的目标不是攻击，仅仅是触碰。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抓向慕容云泽的肩膀。

这一抓，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然而，就在柒的手即将碰触到慕容云泽的瞬间——

“啪！”

整个训练室的所有主光源，瞬间熄灭。

极限的光明转换到极限的黑暗，只用了零点零一秒。

柒面具下的视觉系统虽然有夜视功能，但在这种瞬时的剧烈光暗变化下，依旧出现了零点一秒的图像处理延迟。

高手对决，零点一秒，已经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输赢。

就是这零点一秒。

慕容云泽动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闪避，而是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他向前踏了一步，迎着柒冲来的方向，同时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下沉、旋转。

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柒张开的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空隙中，钻了过去。

柒一击落空，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停步转身，视觉系统也已适应了黑暗。

但他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前方。

“时间到。”

一个冰冷的声音，贴着他的后颈响起。

同时，一抹冰冷的触感，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是一枚锋利的训练匕首。

【0】

主光源重新亮起，刺目的白光洒满全场。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慕容云泽，站在柒的身后，手持匕首，抵着他的脖颈。而柒，从始至终，连他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他不是靠速度，也不是靠力量。他利用了训练室的灯光系统，利用了血卫对高科技装备的依赖，更利用了柒认为自己必胜的思维定势。

他赢了这场心理战。

其余六名血卫僵在原地，面具下的表情无人知晓，但他们那挺得笔直的身体，已经泄露了内心的震撼。

柒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慕容云泽。

许久，他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细小伤疤的、毫无表情的脸。

他看着慕容云泽，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震惊，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对强者的认可。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清晰而干脆。

“指挥官。”

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