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好的大哥

第二日清晨，草原的晨光刚漫过蒙古包顶，将帐外的羊毛毯染成一层暖橘，帐内已被细碎的动静衬得热闹起来

云香捧着那套宝石蓝织金缎交领齐腰裙，指尖轻轻拂过衣料——晨光透过帐缝洒在上面，金丝瞬间泛开细碎的光，像把揉碎的星子缀在了裙面上，明明未绣半分暗纹，却自带粼粼波光，不过是轻轻一展，便让帐内的暖光都似亮堂了几分

若璃含笑伸臂，任由云香将裙子拢在身上，待衣襟系带理妥帖，云林又上前捧着配饰轻步走来

那腰带是红珊瑚珠、碧色绿松石与鸽血红宝石错落串成的，绕着腰缠了两圈才系紧，坠下的碧玺串、玛瑙串垂在两侧，若璃稍一抬手，珠串便相撞着叮铃作响，清脆得像春日林间刚醒的雀儿在啼叫

手腕与袖口则用绣着粉蝶纹的软护腕收束，浅粉蝶翼落在宝石蓝裙边，既衬得动作利落不拖沓，又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灵动

最后换上一双同色系的紧身软靴，靴底裹着薄绒，踩在毡垫上只余裙摆轻晃的细碎声响，连走动都透着轻盈

……

梳妆时，云林先取来象牙梳，蘸了些玫瑰精油，指尖拢住若璃的长发缓缓梳顺——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垂落，梳齿划过发间，没半分拉扯的滞涩

待长发尽数服帖，她从锦盒里取出细碎的蓝宝石与珍珠串成的花绳，指尖翻飞如蝶：先在耳后取三缕发丝，以花绳为引细细编织，蓝宝与珍珠隔着发丝错落排布；又在鬓边对称编了三道细辫，辫尾用银线轻轻收束，藏进长发里瞧不见痕迹

发辫随若璃转头的动作轻轻晃，晨光透过帐缝落在珠玉上，蓝宝泛着冷润的光，珍珠透着莹白的泽，竟像把满夜的星子都缀在了发间

若璃抬手轻轻碰了碰鬓边的辫梢，还能触到珠玉的微凉，顺着指尖漫到心口，清爽又惬意

云林又取来嵌着碎蓝宝的额饰，银质底托衬得碎宝石愈发透亮，她仔细将额饰扣在若璃眉心上方，调整到最贴合的弧度

最后在垂至肩头的一根发辫尾端，别上枚指甲盖大小的蝴蝶银铃——银铃翅膀上还錾着细小花纹，风从帐缝里溜进来时，铃儿便发出“叮铃”的细碎轻响，与腰间珠串晃动的声音一唱一和，像两支小曲子凑在一处，相映成趣

……

若璃走到铜镜前，轻轻转了半圈：宝石蓝裙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发间的蓝宝、额饰的碎钻与裙身的金丝遥遥呼应，连眼底的笑意都似沾了光

她抬手拨了拨发间的细辫，忍不住笑着夸赞：“云林手真巧！我就说这宝石蓝好看，衬得人都亮堂了，果然没选错！”

云香在一旁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擦过茶盘边缘，才捧起那只若璃常用的玛瑙茶盏递过去——茶盏是暖润的赤红色，盏沿还凝着层薄薄的细雾，凑近便能闻到里头茉莉花茶的清香气：“可不是嘛！这织金缎料子金贵，不用绣纹都透着亮，一会儿去见将军，将军瞧见您这模样，定能眼前一亮。”

若璃笑着接过茶盏，指尖触到盏壁的微凉，抿了两口温热的茶水，清甜的茉莉香混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连早起的几分困意都散了

她放下茶盏，轻快的脚步带起裙摆走出蒙古包，裙角的金丝在晨光里扫过帐前的羊毛毯，留下道浅浅的光痕

晨间的风裹着新鲜的青草香扑面而来，拂得发间的蝴蝶银铃轻轻晃，“叮铃”声随着脚步细碎响起

若璃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细辫，抬眼一扫，便瞧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立着的苏逸尘——他换了身墨色常服，领口袖口绣着低调的银线暗纹，腰间佩着柄玄铁长刀，玄色刀穗垂在身侧，被风一吹轻轻晃

他正低头与几名侍卫低声交代着什么，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硬朗沉稳，连说话时的神情都带着几分军人的利落

……

若璃眼底瞬间亮了，立刻扬声喊：“大哥！”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尾音都透着雀跃，发尾的蝴蝶银铃也跟着跑得叮铃作响，一路伴着她快步跑过去，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带起几丝细碎的草叶

……

苏逸尘闻声转头，目光刚落在若璃身上，眼底的沉稳便像被晨光驱散的薄雾般化开几分，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软的笑意，连眉宇间的凌厉都淡了不少

还没等他开口说句寒暄的话，若璃已提着裙摆快步上前，伸手就牢牢抱住他的胳膊，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头，仰头看着他时，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子，语气甜得像裹了层蜜：“大哥真好！你绝对是世上最好的大哥，也是我最喜欢的大哥！对了，我之前让苏元给你往边关送了几罐木樨膏，你收到了吗？我特意多做了些，装了满满五个瓷罐呢，就怕你在边关喝不到新鲜的木樨清露，配着这膏子泡水，也能尝着点家的味道。”

说着，她还轻轻晃了晃苏逸尘的胳膊，发尾的蝴蝶银铃跟着“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像是在帮她佐证这话里的真心

她又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雀跃：“还有我住的那座蒙古包，里头的珍珠帘子、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连帐壁上挂的银蓝蝴蝶挂毯，全是我最喜欢的样子！肯定是你提前让人按我的喜好布置的，璃儿特别特别喜欢，住进去就像在万方安和一样自在！”

……

苏逸尘被她晃得心头发软，原本紧绷的肩线都悄悄松了几分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指尖刚触到发间细碎的蓝宝石串，冰凉的珠玉便混着发丝的柔软蹭过指腹，那触感清清爽爽的，让他眼底的宠意又浓了几分：“喜欢就好，没白提前半个月盯着布置。”

他顿了顿，想起那挂珍珠帘，又补充道：“那珍珠帘子是我让人从我库房里挑的圆润的珍珠串起来的，串珠的线都是新换的银色丝线，你若住得惯，等围猎结束，就让人都拆了装回你万方安和去，省得你再惦记。”

说着，他又想起那几罐木樨膏，忍不住打趣她：“木樨膏早收到了，整整五个青釉瓷罐子，堆在我帐里占了半张桌。你这丫头，莫不是把圆明园西堤那片桂花树都薅秃了，才凑出这么多花瓣来熬膏？”

……

不远处，几位蒙古亲王正带着小王爷、格格们查看围猎的弓箭与马具，瞥见这兄妹相熟的一幕，都停下了脚步

科尔沁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望着若璃的背影，对身旁的阿古拉笑着摇头：“能让苏大将军露出这般柔和的模样，想必就是他那位在宫中当瑾妃、住圆明园万方安和的亲妹妹了。早闻苏将军极疼这位妹妹，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旁边的喀喇沁部小格格也好奇地探头，目光黏在若璃发间晃荡的银铃上，小声跟身边的侍女说：“瑾妃娘娘的发饰真好看，像把天上的星星都编在头发里了，风一吹还会响呢。”

……

话音刚落，便听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着甲胄轻碰的细碎声响——胤禛身着明黄骑射劲装，领口赤金线在晨光下闪着亮眼的光，腰间玄铁宝剑悬着的白玉穗轻轻晃动，每一步都透着帝王的威仪

宜修伴在他身侧，一身素色常服绣着暗纹牡丹，针脚细密雅致，鬓边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衬得她愈发端庄温婉

身后还跟着弘玢、弘历、弘昼三兄弟，皆是劲装打扮，少年意气满满，再往后是敦亲王夫妇与允礼、允禧，一行人浩浩荡荡，引得周围侍从纷纷垂首

胤禛走近了，刚好听见苏逸尘说“薅秃桂花树”，便笑着打趣：“你们兄妹一年多没见，一见面倒先聊起木樨膏了。朕方才远远就听见‘五个罐子’，依着这丫头的性子，怕是真把圆明园那片桂树薅得只剩叶子了！”

这话一出，宜修先忍不住弯了嘴角，抬手掩住笑意，眼底满是纵容

弘玢、弘历也相视一笑，想起去年秋日跟着瑾母妃，还有傅恒侍卫他们在桂树下打桂花的模样，那时若璃还蹲在地上捡花瓣，沾了满手的甜香

……

敦亲王更是哈哈大笑，拍着苏逸尘的肩膀道：“逸尘你是没瞧见，去年秋日我去圆明园路过，就见她领着侍卫们在桂树下打花瓣，自己蹲在地上和侍女们捡呢，可惜那时我有差事急着走，没留下来看。后来听皇上说，她还和三个阿哥他们踢了蹴鞠，那模样，活脱脱像你年轻时候！”

……

允礼、允禧眼底满是笑意，对视一眼——可不是嘛，那日若璃穿的宝蓝色男装，瞧着真与少年时的苏逸尘有几分相似

弘昼早已按捺不住，几步跑到若璃身边，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眼底亮闪闪的，满是期待：“母妃！今日围猎，您可得站在边上好好看我和三哥、四哥骑马！我前几日在园子里练得可熟了，骑术比上次精进了不少，定能比上次跑得还快，还能射中更多猎物！”

……

甄嬛与玉娆也在不远处静静站着，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玉娆目光落在若璃发间晃荡的蝴蝶银铃上，眼底满是同龄人的鲜活羡慕，指尖还悄悄捻了捻自己裙摆的暗纹，似在回味昨日杏花春馆的热闹

甄嬛则望着那片温馨互动的身影，眼底掠过几分释然——她的自在鲜活，总能轻易感染周遭的人，连草原的晨光都似因这份暖意柔和了几分

……

青樱看着若璃，一身宝石蓝织金缎裙在晨光里泛着粼粼金光，发间蓝宝石与珍珠细辫随动作轻晃，蝴蝶银铃叮铃作响，连与苏大将军撒娇、跟皇上应答时的模样，都透着不加掩饰的鲜活

再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素净的旗装，腰间仅系着简单的银饰，唯有腕间那串精美的红珊瑚手串，还是去年新年头一天，若璃作为长辈特意送给她的，红得透亮，是她这一身里最亮眼的东西了

还听到苏大将军特意提前布置的蒙古包，里头还有两道珍珠帘子

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裙摆——自己也只有十一岁，好像真是哪哪都透着无力感

她又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玉娆，见玉娆正凑在甄嬛身边，手里捏着朵刚摘的小野花，笑着说些什么，眼底满是少女的灵动

青樱心里更不是滋味——玉娆是莞嫔的妹妹，从前家里出了事，还入过慎刑司为奴，如今也是个侍女，可在甄嬛的护着下，她还是保住了十四岁少女该有的娇俏灵动

可自己呢？明明出身比玉娆稳当，却像被一层无形的网裹着，连笑都要想着收几分，生怕失了仪态、惹了非议

她望着弘历的方向，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连方才的无力感都淡了些

她悄悄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又摸了摸腕间的红珊瑚手串，盼着能有个机会让自己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