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亮,养心殿拟好的两道明黄圣旨便由苏培盛带着太监,分往乾清门与各宫闱传告,一时间整个紫禁城都被这两道旨意掀起波澜
第一道旨意针对中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乌拉那拉氏宜修,近来处理后宫事务失当,致宫闱不宁。今着皇后迁居景仁宫静养,非朕手诏不得擅自出入,宫中人等无令不得探视,钦此。”旨意传到各宫时,嫔妃们无不震惊——虽未废后,却将皇后禁足于自己居所,这分明是断了宜修的权力根基
紧接着,第二道更改玉碟的旨意紧随其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品性端方,孝谨聪慧,深得朕心。今特将二阿哥玉碟更改,自即日起记于瑾贵妃苏氏名下,为其亲子,往后教养、册封皆从贵妃规制,钦此。”
而各朝臣听闻旨意后,也纷纷明了皇上的心思:禁足皇后是为稳定后宫秩序,更改玉碟则是为瑾贵妃铺路,往后格局,怕是要以苏家瑾贵妃为尊了
……
阿哥所
弘昼攥着刚送来的圣旨副本,指尖都因激动微微发颤,忍不住凑到弘历身边,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四哥!你听见没?皇阿玛真把咱们记到母妃玉碟下了!往后咱们就是母妃的亲儿子,能光明正大叫‘额娘’了!”
弘历眼底也藏着笑意,指尖轻轻按在圣旨“瑾贵妃苏氏为四阿哥五阿哥养母”那行字上,只觉心头那点“无母依傍”的空落,竟被这道旨意填得满满当当
他转头瞥见弘昼蹦跳的模样,又悄悄抬眼望向一旁沉默的弘玢,连忙伸手拍了拍弘昼的胳膊,眼神往弘玢方向递了递
弘昼瞬间会意,兴奋的劲头收了大半,挠了挠头走到弘玢身边,声音放软:“三哥,你别太担心。方才苏培盛公公传话时说了,皇阿玛只禁足了齐妃额娘不得进出,长春宫的份例半点没降,宫女太监也都留着,里头一切如常,没受半分委屈。”
弘玢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角的玉镇纸,心里的沉郁却散了不少。他想起瑾母妃素来好,如今皇后被禁足、母妃掌了后宫事,额娘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好,先前悬着的心,总算悄悄落了地
他抬眼看向两个弟弟,勉强牵起嘴角:“我知道,你们能得母妃照拂,也是好事。”
弘历见他神色缓和,也跟着补充:“等过几日咱们去圆明园给母妃请安,顺便提提齐妃娘娘的事,母妃心细,定会帮着留意长春宫的动静,不会让额娘受委屈的。”这话像颗定心丸,让弘玢彻底松了心神,暖阁里的气氛,总算从沉闷转向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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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正厅的檀木桌上,听着下发的旨意
苏廷焕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我就说皇上前阵子给璃儿晋了贵妃,不是单单为了补偿,如今给璃儿两个养子,明着是抬举,暗地里是补偿——既给了璃儿在后宫立足的根本,也让咱们苏家往后更稳妥,这步棋走得妙。”
坐在上首的苏敬铭却缓缓摇了摇头,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晃,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越是这样,咱们越要低调知本分。璃儿得了皇子养子,身份是尊贵了,可树大招风,往后宫里、朝堂上盯着苏家的人只会更多。稍有行差踏错,不仅是璃儿在宫里难做人,连逸尘、逸霄在外头,也会被人揪着把柄。”
苏夫人坐在一旁,手里攥着给若璃做的暖手炉套,闻言连忙点头:“公爹说得对。前儿我还让逸霄带话给璃儿,让她在园子安稳,宫里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如今有了两个阿哥做养子,更要谨言慎行,别让人说她‘仗着养子骄纵了’。”
站在一旁的苏承翊捧着刚温好的茶,轻声接话:“祖父、祖母放心,姑母素来通透,定能明白咱们的心思。”
一旁的苏承安也跟着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等下次见姑母,我也会跟姑母说,让她别太累,咱们苏家永远是她的靠山。”
苏逸霄看着一家人围着若璃的事细细叮嘱,眼底满是暖意,他接过苏承翊递来的茶,轻声道:“我明日再去趟圆明园,亲自跟璃儿说这些话。她日后虽有皇上皇子护着,可咱们家人的嘱咐,她听着才更安心。”
苏敬铭看着儿孙们的模样,终于缓缓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好。你们记着,苏家能有今日,靠的从不是‘攀附’,而是‘本分’。只要璃儿守得住初心,咱们在外头立得稳品行,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安稳,苏家才会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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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安和的春日晨光透过卐字回廊,落在若璃手中明黄的圣旨上,金线绣的龙纹在暖光里泛着细弱的亮
廊外刚抽芽的柳枝垂着嫩绿,风一吹便轻轻扫过窗棂,连空气里都裹着新草的清甜,可若璃捏着圣旨边缘的指尖,却莫名带了点发僵的凉意
宣旨时苏培盛朗声道“将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记于瑾贵妃苏氏玉碟下”的字句还在耳边,她抬眸看向躬身立在一旁的苏培盛,语气里藏着几分不确定:“皇上他……怎么突然有了这旨意?我既无生育之功,又素来不管后宫纷争,怕是……担不起教养两位阿哥的责任。”
苏培盛连忙直起身,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语气放得格外妥帖:“娘娘这话说的,皇上正是瞧着您心性通透、待人宽厚,才放心把两位阿哥托付给您呢!这可不是普通的恩典,是皇上实打实的信任,更是护着您——往后有两位阿哥在,娘娘在园子里、在宫里,都多了层最稳妥的依靠,谁还敢怠慢半分?您啊,就放一百个心,春日里想赏廊下的新柳,想翻刚送来的话本,都还和从前一样自在。过不了几日,两位阿哥准会亲自来园子里给您请安,到时候陪着您看新抽的芽、吹吹春日的风,热闹着呢!”
……
廊下的云林、云香早听得眼亮,云香悄悄拉了拉辛夷的衣袖,辛夷也抿着嘴点头
连侍立在阶下的傅恒、卓林明安他们,眉宇间都松快了几分——他们都清楚,这道旨意哪里只是“托付”,分明是给娘娘添了道最结实的护身符,往后哪怕回宫里再有风波,娘娘也有了稳稳的依靠
若璃听着苏培盛的话,指尖的凉意渐渐散了,她轻轻点头,又想起一桩事,语气软了几分:“那便有劳公公替我回禀皇上,若璃谢过皇上的恩典。只是……齐妃那里皇上既已下了禁足的旨意,我不便再求情,只求公公跟内务府递句话,长春宫的份例别苛待了,平日里的用度也按从前的规矩来。弘玢是个重情的孩子,别让他在外头担心额娘受委屈。”
苏培盛连忙躬身应下:“娘娘放心,奴才这就去吩咐内务府,定不会让长春宫受半分亏待。您这份心,也足见仁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