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新衣裳啦

弘昼一听，立刻把笔往砚台边一放，笔杆撞得墨汁微微晃荡也不管，三步并作两步蹦到若璃身边，伸手就攥住她的藕荷色襦裙衣袖，轻轻晃了晃，眼底亮得像盛了满院星光：“额娘额娘！我也喜欢茉莉和玫瑰！能不能也在我的衣裳上绣呀？我要把茉莉绣在袖口，风一吹就能看见小白花晃；还要把玫瑰绣在衣襟上，要最艳的那种红，像朵小太阳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扯着自己的月白长衫下摆比划，袖口沾着的墨渍蹭到若璃裙角，留下个浅浅的印子也浑然不觉，只仰着小脸盯着若璃，眼神里满是期待，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些：“绣完了我要天天穿！还要穿去给先生看，给皇阿玛看，跟他们说‘这是额娘特意给我绣的，全天下就这一件’！”

若璃被他晃得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指尖还能触到少年人鲜活的温度，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好好好，给你绣！等过几日得空，咱们就去库房挑布——浅青色的布衬着白茉莉、红玫瑰最鲜亮，再按着园子里刚开的花模样画样子，绣出来保准比你想的还好看，穿出去定是园子里最惹眼的。”

弘昼一听这话，高兴得原地转了个圈，月白长衫扫过廊下青砖，带起一阵轻风气，又飞快跑回书桌旁，对着正练字的弘玢和弘历拔高了声音嚷嚷：“三哥！四哥！你们听见没？额娘要给我绣衣裳啦！有茉莉还有红玫瑰！”

喊完还怕弘玢没听清，特意凑到他身边，把话又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小脸上满是得意，活像得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连嘴角都快翘到耳根了

若璃笑着揉了揉弘昼的头发，目光又转向一旁含笑望着她的弘历，语气愈发温柔：“弘历也别急，自然有你的份。你素来爱清净雅致，就给你绣上菊花和牡丹——菊花衬你的沉稳，牡丹添几分雅致，绣在你的素色长衫上，正好配你平日里抄诗的模样。”

说罢，她又看向弘玢，眼底满是暖意：“弘玢你喜静，又爱荷风景致，便给你绣菊花和荷花。菊花的清隽、荷花的洁净，绣在你的青布直裰上，往后你在书房翻游记、刻木牌时穿着，倒也合衬这份闲逸。”

弘历闻言，眼底泛起光亮，放下笔轻声道：“谢额娘，儿臣很喜欢。”

弘玢温声应道：“全凭瑾母妃安排，儿臣都喜欢。”廊下的风裹着合香的清甜吹过，看着三个孩子眉眼间的欢喜，若璃只觉得这初夏的日子，连空气都透着软乎乎的甜

若璃说着，目光轻轻转向屏风后，语气依旧温和：“青樱也有份，我瞧着园子里的樱花虽过了花期，可绣在布上倒能留着鲜活；绿萼梅清雅，衬着你安静的性子正好。往后你做女红时，若觉得素帕单调，也能把这两种花样绣上去，添份自己的心意。”

屏风后的青樱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意外，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松了些。她连忙垂眸，声音比之前轻软了几分：“谢……谢娘娘。”话落，指尖悄悄蹭过宣纸，心里竟莫名生出点期待——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独一无二”的绣样

……

正说着，廊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着小太监们细碎的应答声

苏元掀着廊下的蝉翼纱帘，引着姜忠敏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每人手里都端着个描金朱红漆托盘，托盘上用青绸布衬着，整齐叠着几匹光彩鲜亮的布料，锦的细腻、纱的轻盈，隔着几步都能看出是难得的佳品

……

姜忠敏刚踏进廊下，就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脸上堆着恭敬又热络的笑，声音也透着几分热切：“奴才姜忠敏，给瑾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待起身时，他又指着身后的托盘解释道：“今年江南新贡的料子刚送进内务府，皇上就让人送到圆明园了，让娘娘挑着”

他说着，示意最前面的小太监把托盘递到近前，伸手轻轻掀开上面盖着的青绸，露出底下的料子：“这匹是雨丝锦，纹路细得像江南的春雨，贴身穿软和；那匹织着莲花暗纹的是重莲锦，做外衫最显雅致；还有那边颜色鲜亮的彩晕锦，透着霞光似的；纱料也给您备齐了，轻薄的霞影纱、阳光下泛着细闪的珍珠纱，都是今年最时兴的。红的、粉的、青的、白的、月白的，各色颜色样式全齐了，您瞧瞧喜欢哪几种？”

说话间，小太监们已把托盘轻轻放在旁边的空案上，姜忠敏还特意拿起一匹珍珠纱，对着廊外的天光晃了晃——纱面上的细碎珠光随光影流动，看得弘昼忍不住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姜忠敏的话音刚落，弘昼就凑到案边，盯着托盘里的布料眼睛直发亮。待看见那匹泛着细闪的珍珠纱时，他立刻指着布料嚷嚷起来，声音里满是欢喜：“额娘额娘！这珍珠纱好看！你看它在太阳底下还会发光呢，像撒了把小星星！”

说着，他伸出指尖碰了碰纱面，又转头望着若璃，眼神里满是期待：“额娘，我衣裳就用这个珍珠纱好不好？绣上茉莉和玫瑰，肯定比三哥四哥的还好看！”那急切又雀跃的模样，惹得廊下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若璃被弘昼那副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透着急切的模样逗得无奈摇头，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的嗔怪：“你呀，总是这么急。”转而又对姜忠敏温声笑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她缓步走到案边，目光轻轻扫过托盘里叠得整齐的布料，指尖带着几分轻柔，依次点过几匹料子：“天青色清透、月白色干净、水红色娇俏，这三色留着给孩子们做衣裳正合适；石青色沉稳、苍蓝色雅致，衬得人显精神；石榴红热烈、芙蓉色柔媚，最是鲜活；还有宝石蓝亮堂、鹅黄色讨喜，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这几色料子都留下吧，其余的你便送回内务府吧”

姜忠敏听得仔细，连忙躬身应下，脸上堆着笑：“奴才这就叫人把剩下的料子先送回去，留下的这些，奴才稍后让人仔细包好，给娘娘送到库房去，您看可行？”

“嗯，倒是费心了。”若璃轻轻点头应着。话音刚落，一旁的弘昼就迫不及待凑到天青色的布料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碰了碰布面，又凑到眼前看了看，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这个颜色软乎乎的，绣上白色的茉莉，风一吹肯定像园子里的花在晃！”那认真的小模样，惹得若璃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姜忠敏连忙应下，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太监们捧着留下的料子，跟着云香去库房登记入册。待两人的身影转过回廊，他又躬身向若璃行了一礼，轻声道：“奴才便不扰娘娘和阿哥格格们了，先行告退。”得到若璃点头应允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若璃重新坐回铺着软垫的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落在案上余下的几匹料子样本上，心里已默默分好了配属：“苍蓝色的雨丝锦最衬弘历的沉稳，绣上菊花牡丹，穿在他身上，倒合衬他抄诗对弈的雅致；弘玢喜静，石青色的重莲锦带着暗纹，配他爱的荷花菊花，往后在书房翻游记时穿，正有份闲逸气；弘昼心心念念的珍珠纱，月白色最干净，绣上茉莉玫瑰，定能让他天天揣着欢喜；青樱性子安静，鹅黄色的霞影纱轻薄透亮，绣上樱花与绿萼梅，也能添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她想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转头看向廊下正凑在一起看弘昼比划“衣裳绣样”的三个孩子，只觉得这初夏的日子，连风都透着暖意

……

过了三日，晨光刚透过窗纱洒进殿内，云香就捧着个描金漆盘进了殿——盘里叠着四件新衣裳，每件都用淡青色软缎衬着，还裹着薄薄的熏香帕子，一进门就飘来淡淡的合欢香

她笑着上前，将漆盘轻轻放在案上：“娘娘，绣房那边把新衣裳做好了，按着您定的料子和花样绣的，针脚都细着呢，您瞧瞧可还合心意？”

若璃放下手中正翻着的诗集，指尖轻轻拨开熏香帕子，先拿起最上面那件月白色珍珠纱长衫。纱面轻薄，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珠光，袖口绣着三朵白茉莉，花瓣用银线细细勾了边，连花萼的淡绿都绣得鲜活；衣襟正中缀着朵艳红玫瑰，层层花瓣叠得立体，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正是给弘昼做的

她又伸手翻出另一件苍蓝色雨丝锦衣裳，锦面暗纹随着动作轻轻流动，衣襟侧边绣着两枝清雅的墨菊，下摆缀着朵浅粉牡丹，雍容又不张扬，一看便知是为弘历所制

“绣娘们的手艺越发好了，”若璃指尖抚过绣纹，满意地点头，又指了指盘里剩下的两件——石青色重莲锦的是弘玢的，鹅黄色霞影纱的是青樱的，“快给几位孩子送过去，让他们试试身量合不合，要是哪里紧了松了，再让绣房改。”

云香应了声“是”，刚捧着漆盘转身，就听见廊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还伴着弘昼清亮的嚷嚷：“云香姑姑！我的新衣裳做好没呀？”

话音未落，人就掀着纱帘探进头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云香手里的漆盘，显然是早盼着这一天，特意掐着点寻过来了

……

苏元引着弘昼、弘历，小禄子跟在一旁陪着弘玢，几人说说笑笑往隔间去了。弘昼走得最急，还不忘回头叮嘱：“苏元公公可得等着我，我穿好就出来给额娘看！”弘历无奈地摇摇头，慢步跟上，弘玢则温声应着，脚步稳当

另一边，青樱望着案上那件鹅黄色霞影纱衣裳，指尖轻轻碰了碰纱面——上面绣着的粉白樱花缀在袖侧，绿萼梅则绣在衣襟一角，浅绿的萼片衬着雪白花瓣，雅致又鲜活

云林走上前，笑着道：“格格，暖阁里备好了软垫，奴婢陪您去换上吧，正好试试合不合身。”青樱轻轻点头，提着裙摆跟上，心里竟悄悄生出几分期待

……

若璃靠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搭着茶盏沿，正等着孩子们出来。没一会儿，就见隔间的帘子被掀开——弘昼头一个蹦了出来，月白色珍珠纱长衫穿在身上，袖口的茉莉随着动作轻轻晃，衣襟的红玫瑰格外惹眼，他还特意转了个圈，扬着小脸问：“额娘！好看吗？是不是最漂亮的！”

紧随其后的是弘历，苍蓝色雨丝锦衬得他身姿挺拔，衣襟的墨菊与下摆的牡丹雅致大气，他缓步走上前，温声道：“额娘，儿臣穿着正好。”

弘玢也走了出来，石青色重莲锦暗纹低调，绣在衣角的荷花与菊花透着闲逸，他微微颔首，眼底带着笑意

……

这时，暖阁的帘子也被拉开，青樱怯生生地走了出来——鹅黄色霞影纱衬得她气色好了许多，袖侧的樱花、衣襟的绿萼梅鲜活灵动，她垂着眸，手指轻轻攥着衣角，虽依旧拘谨，却难掩眼底的几分欢喜

若璃看着几个孩子，忍不住笑了，眼底满是暖意：“都好看，合身得很。弘昼的活泼，弘历的雅致，弘玢的沉稳，青樱的清秀，都衬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