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望着殿中舞蹈渐至尾声，水袖翻飞的弧度慢了下来，琵琶声也添了几分收束的柔缓，便不动声色地朝身侧的苏培盛递了个眼神
苏培盛何等机敏，立刻躬身退后半步，对着身后候着的小太监轻轻颔首示意——那小太监心领神会，轻步退至殿外，不多时便引着人来
……
不过片刻，殿内的琵琶声便缓缓淡去，舞女们收了水袖，屈膝行礼后轻步退下
众人正捧着酒杯、回味舞姿时，殿外忽然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两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并肩走了进来，一冷一艳的模样，瞬间攫住了满殿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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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的姑娘身着寒部服饰，白衣银纹在宫灯映照下格外亮眼——雪白的衣裙上，银线绣就的雪莲花层层绽放，花瓣边缘缀着细碎的银箔，走动时银箔轻晃，似有月光洒在花瓣上，清辉流转
裙摆处绣着几只振翅的银蝶，蝶翼纹路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裙间飞出，落在殿中梅枝上
她头戴水晶珍珠额饰，澄澈的水晶坠在额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透着股未经世事的纯净，宛如高原雪山上初绽的雪莲，清冷中带着易碎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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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的姑娘则截然相反，穿了件橘红色撒花襦裙，裙身绣着大朵盛放的木槿花——花瓣用渐变丝线从深橘晕染到浅粉，像把落日的霞光揉进了布料里，花蕊处缀着细小的金珠，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鲜活艳丽得似要滴出汁水
她梳着娇俏的双环髻，发间插着两支橘色玛瑙珠花，珠花随动作轻晃，映得她眉眼灵动
唇角天然带着点上扬的弧度，笑眼弯弯时，活脱脱像枝迎着正午暖阳绽放的木槿，热烈又明媚，浑身透着蓬勃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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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姑娘的模样，与殿中女眷截然不同——不似董鄂福晋温婉通透，既没有琅嬅的端庄大气，也没有意欢的清艳疏离；不似青樱的沉静内敛，也不似晰月的轻柔纤细；既无海兰的袅娜温婉，也无苏绿筠的秀美亲和，却各有各的鲜活棱角，像两抹撞入暖色调里的亮色，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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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嬅坐在席间，指尖悄悄攥紧了膝上的素色绢帕，指节微微泛白——她身为宝郡王嫡福晋，掌着后宅事宜，见这两位姑娘气度不凡、来历不明，难免暗自琢磨：是皇阿玛要给哪位宗室指婚？还是要留在园子里当差？若往后进了王府或常在园里走动，会不会添变数？一连串的念头在心里打转，面上却仍维持着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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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樱原本垂着眼，指尖轻轻捻着袖口的兰草纹，此刻也抬眸望来，眼底闪过一丝愣神，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竟能和瑾贵妃娘娘的灵动比上一比。这是她头一回见这般模样的女子，一时竟忘了收回目光，指尖也停在兰草纹上，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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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月悄悄抬眼，目光在两位姑娘的服饰与容貌上扫过，又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浅粉色的衣袖——她素来走柔美温婉的路子，可比起那白衣姑娘的清冷、橘衣姑娘的明艳，自己的柔美竟显得有些寡淡，一时竟有些局促，指尖不自觉地卷着绢帕边角
海兰与苏绿筠则并肩坐着，两人凑得极近，目光都落在两位新面孔上，眼底满是探究。海兰身子微收，小声对苏绿筠道：“这两位姑娘的衣裳真特别，尤其是那位穿白衣的，倒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苏绿筠轻轻点头，语气里带着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在除夕家宴上被带来见皇上。”话虽如此，两人都没敢多言，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姿态
若璃与意欢倒显得坦然许多。若璃端着青瓷酒杯，目光落在两位姑娘身上，眼底满是纯粹的欣赏——她觉得这雪莲花般的纯净与木槿般的艳丽，恰好打破了家宴上一贯的沉闷，添了几分新鲜意趣，便转头对甄嬛笑道：“这两位姑娘倒有趣，一个清得像雪，一个艳得像花。”
意欢则望着那白衣姑娘裙摆上的银蝶，暗自想着：这银线绣得真精巧，连蝶翅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回头倒能学着在帕子上绣几针，全然没往“来历”“安排”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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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玢与董鄂福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些许疑惑——除夕家宴向来是亲近宗室相聚，突然带两位陌生姑娘来，实在少见。但两人都知分寸，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多言——毕竟是皇阿玛的安排，自有他的考量，贸然议论反倒不妥
弘昼则没那么多顾忌，悄悄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弘历，压低声音笑道：“四哥，你瞧这两位姑娘，模样多俏！一个清冷一个明艳，你有好福气了！”说着，还挑了挑眉，满眼都是少年人的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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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闻言，转头看了弘昼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反问：“你少胡思乱想，别什么都往歪处想。依我看，许是皇阿玛见额娘在园子里有时闷得慌，特意找两位姑娘来陪额娘解闷、说说话的，别瞎猜。”
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两位姑娘身上扫了一圈——白衣姑娘的纯净、橘衣姑娘的娇俏，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便暗自记下了她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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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与沈眉庄坐在一处，两人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沈眉庄端着暖茶，轻声对甄嬛道：“这两位姑娘生得真好，一个像雪莲花，清冽动人；一个像木槿花，明艳鲜活，各有各的妙处。”
甄嬛点头附和，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心里却暗自琢磨：皇上素来心思缜密，除夕家宴这般重要的场合，绝不会平白无故带两位陌生姑娘来，若只是陪瑾贵妃解闷，大可不必在此时此地引见，想必不是“解闷”那般简单，背后定有其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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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两位姑娘已走到殿中，对着上首的胤禛行了个礼。白衣姑娘双手轻轻交叉碰肩，俯身时裙摆上的银蝶似要起舞，声音清冽如泉水，带着几分寒部特有的轻柔：“寒部香见，见过皇上。”
另一位姑娘则按着中原礼仪屈膝行礼，语气娇俏却不失礼数，眼底带着几分灵动：“玉氏玉妍，见过皇上。”
殿内一时静了几分，连孩童的嬉闹声都小了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两位新出现的姑娘身上，有人好奇她们的来历，有人猜测皇上的安排，有人暗自盘算往后的相处——这突如其来的两位姑娘，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悄悄漾开涟漪，也让众人暗自猜想着，会给圆明园往后的日子，添上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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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眼中含着笑意，看向若璃“若璃，你觉得这两位姑娘如何？”
若璃指尖轻轻搭在杯沿，眉眼间盈着细碎的笑意，目光落在香见与玉妍身上，声音清软却透着真诚：“一位是纯净清冽的雪莲花，一位是明艳鲜活的木槿花，这般美好的模样，谁见了会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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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听着若璃的话，眼底笑意更甚，缓缓颔首，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语气里带着对晚辈的赞许与对旧事的轻描：“你说得在理，这般好模样的姑娘，确实招人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香见与玉妍，又转向若璃，慢慢解释起两人的来历：“承翊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跟着逸尘在边关历练，骑马射箭、领兵布阵都学得有模有样，这几年跟着逸尘平定漠西余孽，也立了好几回战功。前两年寒部、玉氏主动归降大清，为表诚意，便将族中姑娘送来京城生活，一来是学习中原礼仪，二来也是交好的意思，朕瞧着她们年纪小，留在园里陪你正好。”
话音刚落，胤禛似又想起什么，眼底添了几分欣慰：“对了，还有承安，去年秋闱不是考中解元了么？前几日见着逸霄，他还说承安心气高，不愿靠家族荫蔽，一心想凭真本事考个探花郎，往后入翰林院，循着苏老（苏敬铭）当年的路子走，也想做个以学识报国的清流官。这孩子心思细、学问扎实，倒真有苏老当年的几分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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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那孩子，过了年该十五了吧？”胤禛看向若璃，语气里满是对晚辈的赞许，“之前十四岁就能考中解元，这般年纪有这份学识，往后定是未来可期。”
若璃听着，目光又落回香见与玉妍身上，见两人还拘谨地站在殿中，便转向胤禛，带着几分娇嗔开口：“皇上还不快让人在我身边添两张桌椅，再备上些茶点菜肴？这两位姑娘站了这许久，仔细站坏了身子。”
胤禛被她这模样逗笑，抬手对苏培盛示意。苏培盛反应极快，立刻躬身应下，转头便吩咐小太监搬来两张精致的梨花木椅，又让人端上温热的红枣茶与几碟精致点心与菜色，麻利地布置妥当
香见与玉妍见状，脸颊都微微泛红，连忙对着若璃与胤禛屈膝道谢，而后才拘谨地走到若璃身边坐下，双手轻轻放在膝上，目光也不敢随意乱扫，只偶尔悄悄抬眼，打量着身旁这位气质温婉容色又精致灵动的瑾贵妃娘娘
甄嬛端着温热的茶盏，目光落在香见与玉妍身上，唇边漾开温和的笑意，转头对身旁的沈眉庄轻声道：“这两位姑娘虽只有十二岁，眉眼间却已见绝色底子，瞧着这般灵秀，待将来长开了，估摸着能和瑾贵妃娘娘一比容色。”
沈眉庄轻轻点头，眼神里满是赞同：“可不是嘛，一个清冽如寒雪，一个明艳似朝槿，各有各的妙处，这般容貌，在咱们这个年纪时，可是远远不及的。”说罢，两人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赞叹——这般好模样，往后在园子里，定能给瑾贵妃添不少乐趣
琅嬅的目光落在额娘若璃身边的香见与玉妍身上，指尖虽已松开绢帕，心神却未彻底放松——她暗自盘算，这两位姑娘今年才十二岁，看着虽单纯，可再过几年长开了，容貌气度定然更胜今日，到时候免不了要被皇阿玛指婚
若是指给府外宗室倒还好，可若皇阿玛念着额娘的情分，将她们指给弘历……后宅如今的平衡，怕是要被打破了
……
一旁的青樱心里也满是忐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绣线。她本就是皇阿玛顾念乌拉那拉氏最后一丝体面，才勉强给弘历做了侧福晋，这些日子弘历待她向来淡淡的，连寻常说话都少
如今见香见与玉妍生得这般绝色，她更慌了——万一这两位姑娘将来长成，被指进宝郡王府，以她们的容貌，弘历的心思怕是更不会放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她在府里的日子，只会更难
……
晰月望着若璃身边那两位亮眼的姑娘，眼底悄悄漫上一层落寞。她垂着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裙摆的素色绣纹——从前她总觉得自己轻柔如月，美似薄雾，自带一股温婉气质，今年入府时，王爷也确实对她多有偏爱，时常会来她院里坐坐，夸她性子柔和
可如今见了香见的清冷纯净、玉妍的明艳娇俏，她忽然觉得自己那点“轻柔”，倒像蒙了层灰的雾，寻常得很
……
胤禛眼底笑意更柔，语气带着几分随性的温和：“说起婚事，朕倒也想给承安留意着，只是那孩子心思都在学问上，再者婚姻大事，终究得看他自己欢喜，总不能强凑。”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香见与玉妍，最终落回若璃身上，语气笃定：“这两位姑娘既来了京城，往后便留在园子里吧，平日里陪着你说说话、解解闷，也省得你总说园子里冷清。”
这话落时，香见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了蜷——她虽性子清冷如雪莲，此刻心里却也泛起细微波澜
先前寒部阿爸特意跟她提过，大清有个苏家，满门都是握着实权的大人物，祖父是入太庙的大学士，父亲管着河道，大哥更是镇边疆的大将军，连皇上都格外信重
如今能留在园子里陪着这位受皇上看重的瑾贵妃，往后在京城的日子，定能安稳许多，这份安稳，是她离乡后最盼着的
……
一旁的玉妍则直接露了欢喜，嘴角弯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她在玉氏时就听过苏家的名声，知道这是连皇室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世家，而瑾贵妃作为苏家女儿，在宫里的地位何等特殊
能留在园子里陪贵妃，不仅能避开外头的纷扰，说不定还能借着这层关系，让自己在大清的日子会顺遂，这样的好事，她自然满心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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