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意欢与青樱并肩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晰月和海兰，几人踏着残雪，缓缓往万方安和的方向去
“说起来，前儿除夕那晚，额娘是真累着了。”晰月摩挲着袖口绣纹，轻声感叹，“温宜公主和淑和公主围着投壶的摊子，硬是玩到了半夜才肯歇，倒是玩了个十足的尽兴。”
“你那晚不也跟着凑趣，玩得眉眼都亮了？”意欢侧过头，语气淡淡的，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郁气
她心里清楚，娘娘素来喜静，那般喧闹的场合怕是并不爱热闹，估摸着那时只想安安稳稳瘫在榻上，或是翻本话本，或是赏赏院中的红梅，再和云香云林她们聊几句闲话，偏生被一群人痴缠着陪玩，还得强撑着笑意让她们玩得尽兴
……
青樱听着，眼里浮起一抹浅笑，若有似无地看了晰月一眼。
晰月被说得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鬓发：“可不是嘛。所以今儿特意来给额娘赔罪，下次再去额娘跟前，我定然安安静静待着，就看她调香、作词，绝不添乱。”
“也难怪额娘纵着她们。”海兰走上前半步，声音柔和，“淑和公主去年刚选定驸马，这算是她出嫁前最后一个除夕；温宜公主年纪小，又是头一回跟着来圆明园过年，性子本就活泼。额娘是心疼她们，才陪着玩了那么久。”
“还是额娘心好。”晰月说着，抬手转了转腕上的粉绿碧玺手镯，镯身雕着几只灵动的小鹿，纹路细腻逼真，“这镯子就是额娘昨儿赏的新年礼，瞧着多讨喜。”
晰月望着未消的残雪，抬手轻轻转了转腕间的碧玺手镯。粉绿的镯身映着皑皑白雪，上面雕饰的小鹿仿佛活了过来，正踏着碎琼乱玉轻盈奔跑。她望着这灵动的景致，脸上漾开纯粹的喜意，眼底满是对这份赏赐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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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额娘给的新年礼都这般精致，青樱侧福晋和海兰，你们怎么不戴在身上？”晰月转头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
她自然知道意欢的礼物——并非金银珠宝，而是额娘亲作的一首《鹧鸪天·咏梅》：“血艳凝香映雪开，冰肌玉骨绝尘埃。风摇瘦影愁难释，月照寒枝梦自来。情切切，意哀哀，一生风骨傲霜台。纵然零落碾成泥，犹有清香入梦来。”
额娘还用赵孟頫那自成风骨的行书，工工整整写在瓷青纸上，那样的才情与心意，难怪意欢侧福晋宝贝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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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着呢。”青樱闻言淡笑，抬手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袖口随之轻晃，一串红珊瑚手串若隐若现，“这是额娘在我十一岁那年送的新年礼，戴了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海兰也跟着笑了，指尖轻轻抚过发间：“我的在这儿呢。”
众人望去，只见一支浅绿色碧玺雕成的兰草簪斜插在发髻上，色泽温润，纹路清雅，“这是雍正十年十月，咱们被皇阿玛和额娘选中入府时赏的，这么几年来一直是我的心头好，平日里总戴着。”
……
说话间，几人已走到四面环水的万方安和。朱红廊下悬着几串精巧的风铃，珍珠的圆润、碧玺的明丽、琉璃的剔透错落相间，风一吹便发出“叮铃”脆响，在雪后清寂的空气里格外好听
意欢她们刚走过连接岸与殿的石桥，守在门口的云香、云林便笑着迎了上来，引着几人往回廊走。刚踏进去，一股暖意便裹了上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暖和得让人舒展了眉头
……
“额娘！”离着殿门还有几步，性子最活泼的晰月已率先脆生生地唤了一声
踏入殿内，外间暖炕边已然坐着两人，正是香见与玉妍，面前的小几上放着青瓷茶盏，袅袅茶香里带着杏花的清甜
……
“哇，你们也今儿来请安呀！”晰月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香见身上，笑着打趣，“香见，你竟穿了红色呢！”
如今十四岁的香见身着一袭茜红色寒部衣裙，领口袖口绣着细密的金线花纹，额间缀着嵌宝石的琉璃额饰，衬得她清冷如莲的五官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少女的柔美
她闻言浅浅一笑，点头应道：“是娘娘特意吩咐福生公公让人做的，说这几日穿红热闹。”
……
“我也觉得红色喜庆！”一旁的玉妍也开口了，她今年亦是十四岁，穿着银红色撒花绫裙，发间插着一支红宝石蝴蝶发钗，蝶翅颤巍巍的，与香见的茜红凑在一起，两种红各有韵味，十分亮眼
“今儿倒挺乖，没像往常那样急急忙忙到处找我。”隔间那面绘着四季花鸟的玉石屏风后，忽然传来若璃带着笑意的声音，隐约还伴着衣物摩擦的轻响
……
意欢、青樱、海兰早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轻啜，晰月也连忙找了个空位坐下，对着屏风方向娇嗔道：“哪有啊额娘，我一直很乖的！”
意欢放下茶盏，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屏风，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想来额娘还没歇透
不多时，屏风后脚步声轻响，若璃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茄子紫色绣银蝶的齐腰裙，领口围着一圈蓬松的狐毛领，衬得面色愈发莹白
发髻也只简单梳了个随云髻，仅用一支紫水晶蝴蝶发钗固定，虽简约却难掩气度
……
若璃目光扫过香见的红衣，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笑道：“不错，你素日里多穿素净颜色，偶尔换上红衫，倒别有一番风采。”
“额娘！”晰月立刻凑上前，青樱与海兰也跟着轻声唤了句，语气里满是亲近
“娘娘。”意欢抬眼看向若璃，见她眼底虽有浅浅倦色，精神头却还算尚可，悬着的那点心神总算放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镯子。”若璃笑着朝晰月抬了抬下巴，随即起身引着众人往内室走，“外头廊下风还是凉，进里头坐。”
“喜欢！晰月最喜欢额娘赏的东西了！”晰月连忙应着，指尖又摩挲了下腕间的碧玺手镯，“去年额娘给的那荔枝果香方子，冬日里点在熏炉里，满屋都是清甜的果味，一点儿不腻人，真的别有一番滋味呢！”
内室暖融融的，窗边放着一张梨花木软榻，若璃在榻沿坐下，青樱与意欢顺势在榻的另一侧落座
几把玫瑰椅上，海兰、晰月、香见和玉妍依次坐定，中间的八仙桌上早已摆好了待客的茶点——青瓷碗里盛着温热的红枣茶，白瓷碟中放着绵密的桃花羹，甜香混着暖阁的热气，让人心里格外熨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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