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坦坦荡荡，东厢房暖阁里熏香袅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锦缎软榻上，添了几分暖意
晰月、意欢与青樱一同来给琅嬅请安，刚坐下没说几句，性子最直的晰月便忍不住了，抬手晃了晃腕间的赤金芙蓉碧玉镯，直奔主题：“福晋，昨日我们在额娘书房瞧着这镯子，倒生出个疑问来——这沾双喜喜气的赏物，怎么只给了我、意欢姐姐和青樱姐姐三只呀？”
琅嬅正端着茶盏浅啜，闻言当即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懵懂与疑惑，蹙着眉反问：“怎么会只有三只？”
说着，她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素练，眼神里带着几分惊疑，又掺着点被惊扰的好笑，“素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欢与青樱静静立在一旁，目光落在琅嬅脸上
意欢神色无波，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仿佛对眼前这场“疏漏”的解释与责罚毫不在意，只当是旁人家里寻常的管事失误，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帕子边缘
青樱则微微蹙了蹙眉，视线在琅嬅故作嗔怪的脸上停留片刻，便不自觉地想起自己那只雕着茉莉的镯子——玉质温润，花纹精致，分明是花了心思提前备下的物件
这般用心，怎会轻易在分发时出了岔子？她心底的疑云非但未散，反倒又沉了几分
……
素练立刻上前一步屈膝福身，语气带着几分惶恐与懊恼：“回福晋，都怪奴婢考虑不周。那日永琏阿哥诞生，又逢海兰格格诊出喜脉，您吩咐备礼沾喜气，奴婢一时糊涂，只想着先给府中暂无身孕的三位主子送去添热闹，便自作主张先送了三只。余下的本想寻个由头再补送，没成想倒让主子们先问起了。”
琅嬅听完，故作嗔怪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斥：“这事儿办得可真是毛躁。”说罢便转向素练，淡淡吩咐，“罚你两个月月例，下次再这般不周全，可就不是罚月例这么简单了。”
“是，奴婢谢福晋责罚，日后定当仔细。”素练恭顺地应下，随即转身取来一只锦盒，打开后将里头两只镯子呈到琅嬅面前——一只雕着鲜活的蔷薇，一只刻着饱满的绣球，皆是赤金嵌碧玉的样式，与晰月几人腕间的别无二致
晰月好奇地凑上前，盯着锦盒里那两只镯子瞧了瞧——蔷薇的娇艳、绣球的饱满，虽花样与自己腕间的木芙蓉不同，质地与雕工却分毫不差
她微微摩挲着自己腕间的镯子，冰凉的碧玉贴着温热的肌肤。待见素练不仅捧出了余下的两只，样式雕工分毫不差，还乖乖领了责罚，松了心，笑着点点头，放下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袖管里的手却仍不自觉地蜷起，轻轻捏着镯身嵌着的那片莹润碧玉
……
意欢始终垂着眼，没去看那两只镯子，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
可方才琅嬅那恰到好处的惊疑、素练说辞里的刻意周全，落在她心里，终究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她虽未深想其中关节，却隐隐觉得这位嫡福晋并非表面那般全然妥帖，往后相处，倒要多几分留意
青樱的目光在镯子上扫过便收回，指尖无意识地触了触腕间的红珊瑚手串
那只茉莉镯子的精致仍在眼前，素练的解释听着合情合理，可那份“提前备制”的用心与“临时疏漏”的说辞，总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
她没再往下琢磨，只是心里对琅嬅那份原本的平和亲近，悄然多了一层淡淡的防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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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三年二月中旬，万方安和的暖阁里暖意融融，孔雀蓝釉香炉中燃着的清雅合香漫在空气里，混着案上新沏的海棠清露香气，格外沁人心脾
若璃与甄嬛并肩坐在窗边的梨花木软榻上对弈，榻上铺着厚厚的云锦软垫，衬得身姿愈发闲适
若璃特意从库房取来的棋具格外精巧——芙蓉玉雕就的粉棋子，色泽粉嫩如枝头初绽的桃花；羊脂玉雕成的白棋子，质地白皙似凝脂，触手温润。两人指尖拈棋，落子轻缓，棋盘上黑白交错，已然杀得难分难解
若璃身着一袭紫薄汗蝶纹云锦广袖衫，下配西子色绣暗纹襦裙，墨发挽成松快的惊鸿髻，发间斜插一支紫水晶葡萄藤发钗，坠着的细小水晶随动作轻晃，又衬一支淡蓝宝石簪，清雅中透着贵气
甄嬛则是一身杏黄色云锦袄裙旗装，衣襟绣着细密的海棠纹，在暖光下更显温婉
一旁的沈眉庄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卷《东京梦华录》细细品读
她穿了件橘色如意暗纹袄裙旗装，袖口微敞，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也为她发间那支赤金点翠菊纹步摇镀上柔和光晕，整个人透着沉静的书卷气
若璃指尖拈起一枚粉润的芙蓉玉棋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片刻，看似随意地落在右下角星位旁，实则已悄然布下暗线
甄嬛望着那枚落定的粉棋，眉梢微挑，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玉棋子，沉吟间将白棋落在了对角星位——这一步既拆解了若璃的初步试探，又暗设了反击的伏笔
棋盘上粉白交错，看似闲庭信步的落子，实则每一步都藏着精巧的陷阱
若璃落子前，指尖总会在棋盒边缘轻顿，眼底闪过细碎的算计，往往一步落下，已预判到甄嬛后续十步的应对
甄嬛亦不示弱，白棋每一次落位都精准狠辣，既能避开若璃的圈套，又能反手织就新的棋局，两人你来我往，步步为营，棋盘上的局势愈发胶着，却不见半分慌乱，只在相视时掠过一丝棋逢对手的笑意
沈眉庄将《东京梦华录》轻轻搁在案上，指尖拈起一旁的天青釉茶盏，浅啜了一口微凉的菊花饮，清苦回甘的滋味漫过舌尖
她抬眼望向软榻边对弈的二人，见棋盘上粉白棋子交错纵横，局势已然胶着，便起身缓步走了过去，立在榻旁静静观局
目光在棋盘上流转片刻，她便看出若璃的粉棋看似松散，实则暗藏连环之势，而甄嬛的白棋步步紧逼，正试图破局，唇边不由得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若璃指尖拈着粉棋，目光在棋盘上凝定片刻，随即轻轻落在左下方一处不起眼的空位，那枚粉润的棋子刚一落定，便与周遭数子连成隐线，似一张悄然铺开的网
甄嬛见状，眉峰微蹙，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白棋，视线在棋盘上来回扫过，反复推演着后续的应对之法。片刻后，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抬手将白棋稳稳落在粉棋斜对角，既巧妙避开了暗藏的圈套，又为己方留出了腾挪的余地
正此时，珍珠帘子被轻轻撩开，细碎的碰撞声打破了暖阁的静谧
云香引着意欢、青樱、晰月与海兰四人走进来，几人抬眼望见软榻边对弈的景象，脚步不约而同地放轻，连素来爽朗的晰月都抿紧了唇，没发出半分声响，只好奇地凑到棋盘旁
晰月盯着棋盘上粉润如桃、莹白似脂的棋子，眼睛微微发亮，凑到青樱耳边小声嘀咕：“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芙蓉玉和羊脂玉棋子，比想象中还好看！”
青樱闻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海兰也跟着浅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温和
意欢则走到沈眉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两人目光牢牢落在棋盘上，细细端详着粉白棋子交织出的复杂局势，神色间满是专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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