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当朝重臣张廷玉府上,也收到了内务府送来的赏赐——三匹云绫锦、三匹蝉翼纱,料子虽不及王府数量多,却也是质地精良的上选好物
府内暖厅里,张夫人正带着十六岁的女儿张淑怡挑拣料子
张淑怡身姿窈窕,眉眼灵动,一身月白绣兰纹袄裙衬得她风姿绰约,指尖刚抚过一匹竹青色云绫锦,便笑着朝一旁的兄长张叙白喊道:“大哥,你瞧这竹青色,正合你心意!还有这藤萝紫,我看着就喜欢,太后娘娘眼光真好,又这般年轻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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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夫人见状,笑着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背,示意她举止端庄些
张廷玉与张叙白并肩立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神色各异。张叙白望着妹妹欢喜的模样,唇边泛起浅淡笑意
张廷玉却只是捻着胡须,目光落在那几匹料子上,眉头微蹙
他心底暗自思忖:皇后苛待宫人与宗亲的风波,全靠太后一次次赏赐安抚才压下去,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只盼今年选秀能早些到来,让新人入宫分去皇后的宫权,也好让太后不必再这般费心周旋、处处安抚
“淑怡,你本就不在选秀的必填名册里,这次不过是按例参选。”张叙白看着妹妹眼底的雀跃,走上前轻声道,“若是你不愿入宫蹚那浑水,父亲明日便可递牌子请皇上撂下,没人会勉强你。”
张淑怡闻言,转头对着兄长嗔笑一声,眼尾带着几分娇俏的傲气:“怎的?大哥这是小看我了?我既敢去参选,自然就不怕那些场面。”
张夫人与张廷玉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隐忧
张夫人拉过女儿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子,语气里满是担忧:“淑怡,娘不是泼你冷水。这次选秀不比往常,赫舍里氏、钮祜禄氏、佟佳氏这三家都会送姑娘来,且各家把参选姑娘的消息藏得严严实实,半分风声都漏不出来——这分明是憋足了气,要争那出头的机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些姑娘出身勋贵,从小就在规矩里泡大,论心机、论家世,你都占不到上风。娘是怕你性子太傲,到时候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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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淑怡闻言笑得更轻快了,指尖拨弄着案上的藤萝紫纱料,语气里满是笃定:“娘和大哥多虑啦。叶赫那拉氏的意欢不也傲气?当年她参选做了侧福晋,后来入宫封了舒妃,不也安安稳稳在宫里过日子,还能时常去圆明园陪太后娘娘作词品诗。我性子虽傲,却也懂分寸,不会出事的。”
张廷玉看着女儿眼底的自信,知道她主意已定。作为父亲,他向来尊重女儿的选择,便不再多劝,只走上前,语气沉了些,提点道:“既你心意已决,为父便不多说。但入宫后,凡事需得细细留意,步步谨慎。尤其是愉嫔海兰那九个月的胎,胎息无故停止的事,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他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事虽查无实据,他却暗自猜测十有八九与皇后琅嬅脱不了干系,怕是从潜邸时,这位皇后就动过类似的心思了
“后宫之中,暗箭难防,你切不可露半分破绽,别让人抓住漏处,平白当了替罪羊。”
张淑怡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郑重地点头:“女儿明白,多谢父亲提点,定会记在心里,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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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里府最里头的僻静厢房,静得只闻窗外寒梅飘落的轻响
阿林身着墨色织金常服,端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落在身前那道挺拔的背影上,沉声发问:“马术都练得稳当了?”
“回阿玛,都稳当了。”清冷稳重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傲气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正是赫舍里家的姑娘明慧
她容色如月,肌肤胜雪,端的是国色天香的模样;一身天青色芍药暗纹旗裙衬得身姿窈窕,发间斜插的赤金芍药步摇随动作轻晃,坠子叮咚作响,举止言谈间尽是大家闺秀的大方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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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见状,缓缓点头,端起茶盏抿了口热茶,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的叮嘱:“明慧,此次入宫非同小可。往后要多学学太后娘娘的气度——当年她在圆明园掌后宫权柄,虽远避宫闱,却能让人心悦诚服,靠的从不是苛责,而是真心待人。人心才是这后宫里最要紧的东西,你务必记牢。”
明慧闻言,唇边绽开一抹从容的笑意,屈膝福了福身:“阿玛放心,明慧都知道。往后在宫里,定不会失了分寸,更会学着以心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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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钴禄府的暖阁内,红罗炭燃得正旺,将满室烘得暖意融融
一道身影静立在中央,正是钮钴禄家的姑娘如月。她生得绝色美艳,堪称倾城之姿,一身银红色牡丹暗纹旗裙衬得肌肤胜雪,发间那支红宝石赤金流苏步摇随呼吸轻晃,坠子上的碎钻闪得人移不开眼
“再走两步瞧瞧。”钮钴禄夫人端坐在铺着锦垫的椅子上,目光紧盯着女儿,轻声吩咐道
如月闻言,莲步微移,裙摆轻扫过地面的织毯,举手投足间自带一丝慵懒风情,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
“不错,这气度才配得上咱们钮钴禄氏。”钮钴禄夫人满意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郑重起来,“如月,你还记得入宫的责任吗?”
如月停下脚步,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亮而坚定:“女儿记得,重起孝昭仁皇后的荣耀,不让家族蒙羞。”
“说得好。”钮钴禄夫人抚了抚袖口的暗纹,继续叮嘱,“敦亲王与咱们钮钴禄氏渊源深厚,入宫后与他府上的人打交道,务必记得分寸,不可过近也不可疏远。首要之事是先站稳脚跟,待根基稳固了,再慢慢想法子分到宫权,这每一步都得稳妥,万不能急功近利。”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还有,贴身的饮食茶水要格外注意,须得让心腹亲自打理。愉嫔海兰落胎一案虽无定论,但那教训就在眼前,你要时刻牢记,莫要给旁人可乘之机。”
“女儿记下了,谨遵额娘教诲。”如月屈膝应道,眼底已没了方才的风情,只剩沉静与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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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府邸的东厢房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水磨青砖地上,映得案上的青瓷瓶愈发莹润。侍女正捧着一面菱花镜,对着镜前的姑娘含笑夸赞:“姑娘今日这身打扮,配上这气质,真是美如仙子一般!”
镜中的少女正是佟佳毓秀,她肌肤莹白如瓷,眉眼间带着出水芙蓉般的清丽,身姿缥缈婀娜,又隐隐透着一丝忧愁善感的韵致
一身月白色蝶纹旗裙衬得她愈发脱俗,发间那支白玉蓝宝石步摇轻晃,坠子与发丝相触,泛起细碎的光泽
“毓秀。”房门被轻轻推开,佟佳夫人身着石青色织金袄裙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毓秀连忙起身相迎,屈膝唤道:“额娘。”
佟佳夫人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打量,指尖抚过她腕间的玉镯,缓缓开口:“还有七个月就要选秀了,这日子过得快得很。毓秀,你素来聪慧过人,娘不担心你不懂规矩,只叮嘱你一件事——入宫后务必明哲保身。”
她顿了顿,目光沉了些:“你生得这副好模样,本就是资本。要学会用这身外在的柔美、那份多愁善感的气质,去淡化后宫旁人对你的敌意与防备。后宫的日子长着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切记,要‘隐’,要让旁人觉得你无害,这才是长久立足的法子。”
毓秀垂眸听着,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精明,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婉模样,抬头对着母亲浅浅一笑,声音轻柔却笃定:“额娘放心,女儿都清楚该怎么做。”她心里早有盘算,这副缥缈似仙的模样,本就是她最锋利也最隐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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