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懒洋洋地靠着若璃，忽然低低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虽说今年除夕儿子要守在边关，没法陪您热闹，不过……承翊这小子回来，保管比我在还热闹呢。”
他心里暗自琢磨：苏承翊常年在边关领兵，一身冷厉气场压得人不敢近前，到时候园子里那些满脑子算计、想攀附皇额娘的嫔妃见了他，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定能被狠狠吓住，省得总在皇额娘跟前晃悠
……
“你这孩子，又在叽里咕噜想什么坏主意呢？”若璃见他笑得古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眼底满是笑意
甄嬛与沈眉庄闻言，相视一笑，沈眉庄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依我看啊，估摸着今年除夕过后，宫里那些心思多的嫔妃，往后怕是只能穿些妆花缎、素缎杭绸了——想再穿凤尾纱、月华纱、珍珠纱、蝉翼纱、软烟罗，还有蜀锦，可就难咯。”
甄嬛跟着点头，补充道：“若璃向来通透，往后只会帮着皇上补足内库，断不会再像往年那样，把这些稀有的进贡料子当成年礼赏出去了，省得有些人拿着你给的体面，反倒生出更多算计。”
黛玉坐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话，忍不住轻轻笑了
温宜也勾起嘴角，心底暗暗想着：等明年开春回宫，倒要好好看看，没了皇额娘赏的稀有料子撑体面，那些嫔妃们还能怎么张扬——这些纱料蜀锦都是各地进贡的珍品，就算在宫里内务府花再多银子，也未必能买到，全靠皇额娘的心意才有的穿
鸢尾眨了眨眼，没多想其中的弯弯绕，只坦然开口：“其实杭绸也挺好的呀，去年我在宫里乐坊时，见其他舞女姐姐穿的杭绸裙子，有浅粉绣桃花的，还有淡绿缀青竹的，花色样式都好看，穿在身上也舒服，跳舞的时候裙摆飘起来也好看呢。”
若璃听她这般直白，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满是宠溺：“放心，不管旁人怎么样，我这儿定会好好养着你这朵鲜活的鸢尾花，少不了你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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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仙馆
长春仙馆的寝殿里，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琅嬅失神地坐在铺着素色锦垫的榻上，双手紧紧攥着一方素练帕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里反复喃喃着，语气里满是急切与自我安慰：“皇上没有废我，他只是敲打我，只是敲打……”可眼底的慌乱与担忧，却藏不住那份强撑的镇定
一旁的素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又着急，连忙上前轻声劝慰：“娘娘，您可千万要振作些！您还有永琏阿哥啊，阿哥是嫡子，是您的依靠，您要是垮了，阿哥可怎么办？”
“永琏……”琅嬅听到儿子的名字，眼神骤然黯淡下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悔恨，“可他不喜欢永琏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想攥着后位，想为永琏铺路，却做了那么多糊涂事，连累了永琏……”话未说完，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手中的帕子。
……
而隔壁的暖阁里，不到四岁的永琏独自坐在小书桌前，神色淡淡的，全然没了在琅嬅面前刻意装出的沉稳模样
他虽年幼，却早已懂得不少事——皇额娘害了两位庶母腹中的皇嗣，还对皇祖母不存感恩，如今能保住后位，不过是皇上只是厌恶，已是侥幸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刚写好的赵孟頫行书字帖上，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其实，他是真的喜欢赵孟頫行书的圆润遒劲，不是为了讨皇祖母喜欢才刻意选择的字体
可如今，连自己这点真心喜欢的东西，都被皇额娘用来当作讨好皇祖母的筹码，沾染上了算计的味道
永琏轻轻叹了口气，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落寞：皇阿玛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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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院风荷的九孔桥上，荷风裹挟着水汽漫过衣襟，带着夏日特有的清凉
钮钴禄如月罕见地褪去了往日惯穿的艳色，一身豆绿色水波纹云锦旗裙衬得她身姿轻盈——裙上的水波纹以银线细细绣就，走动时似有粼粼波光流动，原本明艳的容色被满湖的荷香与绿意浸染，少了几分张扬的艳，多了几分难得的清新
她沿着堤岸缓缓漫步，目光掠过立于绿叶间的荷花——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摇曳在湖水中，美得让人心静
可这份宁静没持续多久，她便瞥见不远处的柳树下，同住曲院风荷的白蕊姬正独自站着，一身淡蓝色如意纹云锦旗裙，裙摆垂在青石板上，整个人蔫蔫的，没了半分往日的娇俏
自六月初从九州清晏回来后，白蕊姬就一直是这般没心气神的模样，像株被霜打了的草木
……
如月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你如今有锦瑶公主在身边，也算有了依靠，还有什么可愁的？总比我们这些膝下空着的强，犯不着整日这般垂头丧气。”
白蕊姬闻言，缓缓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与疲惫：“我和你们怎么一样？”她顿了顿，目光望向湖面深处，语气愈发低沉，“你们觊觎那九凤朝阳钗，争的是身份，是后宫的荣耀，可我不一样。我本就是作为皇上的眼睛进的宫，是他放在后宫的人，恩宠于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可现在呢？”白蕊姬的声音里添了几分苦涩，“皇上明显是要舍了我，转头护着那个玉贵人。锦瑶还只有一岁，牙牙学语的年纪，我不求别的，只求能给她留个安稳的保障。毕竟往后公主的婚事，都要由中宫操办，琅嬅那般虚伪阴毒的人，我怎么能放心把锦瑶的将来交到她手里？”
风拂过她的裙摆，淡蓝色的裙角轻轻晃动，却晃不散她眼底的忧虑
……
曲院风荷
钮钴禄如月拢了拢裙角，语气笃定：“太后娘娘那道‘非召不得靠近万方安和’的口谕，想必不会持续太久——我前几日听宫人说，她已经私下召见过昭贵人和玉贵人了。”
白蕊姬闻言，眼中满是惊奇，转头直直看向她。稍作思索后，她又很快了然，挑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昭贵人本就长居武陵春色，日日陪着太后，自然不在口谕限制之内；至于玉贵人，先前在宫里直言不讳，直指琅嬅不孝，说她一年多了都没给太后补上寿礼，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把‘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句话说出口了，这般敢替太后出头的性子，太后自然愿意召见。”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凉薄：“你瞧着吧，舒妃、慧妃不也没被召见吗？就算日后太后撤了口谕，她心里对那些人存下的芥蒂，也不会轻易消弭，裂痕早就摆在那儿了”
说着，白蕊姬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还有件事你们得记着，今年苏承翊大将军会回京，留在园子里过除夕。他可不是普通人——京中掌握总兵权的苏逸尘将军是他父亲，他还是太后的亲侄子、皇上的表哥。你们这些心里打着算计、想在太后面前找机会的，除夕宫宴上可得多掂量掂量，二十五岁的苏承翊常年在边关领兵，性子冷厉得很，向来敢直言不讳，若是被他瞧出些不轨心思，当面点破可就难看了。”
钮钴禄如月闻言，忽然掩唇艳丽一笑，眼底却藏着几分精明的算计：“要我说，就算苏将军回来，首当其冲要被盯着的，也该是皇后琅嬅。她如今是六宫之主，所有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咱们这些人，自有她在前头挡着，轮不到咱们先慌。”
她顿了顿，走到湖边伸手拂过一片荷叶上的露珠，语气愈发笃定：“再说了，皇上就算再不满，也绝不会废了她——你想想，废了琅嬅，后宫这十几位里，谁能担得起国母的位置？赫舍里明慧虽端庄典雅，可论起手腕与气度，也没出色到让皇上格外偏向她，撑不起六宫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如月转过身，看向白蕊姬，眼神里满是了然，“皇上最清楚太后的性子，太后向来喜欢自在快活的日子，从不愿被六宫的琐事牵绊，更不会去掌权柄。如此一来，唯一的局面便是——六宫的权柄被分成几份，让其他人与皇后共同治理，既能制衡琅嬅，又不用劳烦太后，皇上这步棋，走得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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